少年清潤的嗓音響起。
她抬起眼,神色有幾分訝異。
“是你?”
白衣少年不是旁人,正是景琢。
他眉眼溫潤,眼中此刻盛滿了擔憂。
“嗯。”
“三殿下怎麼在此處?”
她眼中劃過一抹狐疑。
少年神色坦然。
“方才,我看見了皇妹挑釁你,覺得有些異常。況且,你幫過我,我不能不講情義。”
聽著少年坦然的解釋,她心下稍定。
“所以,你幫我是為了報恩?”
少女偏頭,看著他,梨渦輕輕漾起。
少年聞言,輕輕搖了搖頭,眼神堅韌。
“不全是。”
沒等少女反問,他繼續說道:“我救你,既是報答你當日恩情,也想為我爭取一個機會。”
他沒有直接說出這個機會到底是什麼,但沈辭猜到了。
少女心底了然,直接點破。
“那殿下覺得,我憑什麼幫你呢?”
少年麵容格外淡定。
“在下身後無權無勢,較之其他二位皇子比較容易掌控些,難道不是嗎?”
沒有母族支持,若想登位,隻能依靠他們。
沈辭聞言,回想起當今陛下的子嗣。
當今陛下膝下有三子一女,大皇子生母過世,如今大皇子由皇後撫養;三皇子生母卑微,又因觸怒皇後被罰沒冷宮;而四皇子則是貴妃之子,深受陛下寵愛。大皇子太過平庸膽怯,而四皇子太過囂張跋扈。
她心底對他有幾分欣賞。
“我可以考慮考慮。”
少年紮著一個高馬尾,僅僅用白色的束帶固定著,眼尾上挑,唇角輕輕向上揚起一抹弧度,道了句:“多謝。”
“不必。”
沈辭唇角一彎。
畢竟,她幫他也不是無條件的。
少年容顏俊美,沉默著蹲下。
“你這腳需要儘快止血。”
不等沈辭開口,景琢走向不遠處,半刻鐘後回來時,手中還帶著一株藥草。
“這藥能止血化瘀。”
他修長的指摘下幾片葉子,含在口中咀嚼片刻,弄做糊狀。
隨後,又將它放在沈辭的腳腕上。
沈辭感到腳腕處,冰冰涼涼的,劇痛仿佛緩解了些。
“你還會這些?”
她有幾分驚訝。
“嗯。”
他低聲應著她。
“呲”地一聲,一塊布料從景琢月白色的衣袍扯下。
他將其纏繞在沈辭細細的腳腕上,慢條斯理地包紮。
看著他俯身蹲下精致的側臉,輪廓分明,她平靜的心湖上漾開了一陣漣漪。
“還能走回去嗎?”
景琢目光中帶了幾分詢問。
沈辭微微一動腳腕,就感受到了那股尖銳的痛感,輕輕嗬了口氣。
“無妨,不過要勞煩殿下替我去尋一下我的婢女。”
沈辭輕聲告訴了景琢婢女的位置,景琢也自知:男女授受不親,於是沒有再多問,兩刻鐘後將她的婢女帶了過來。
海棠看見自家小姐這副摸樣,立即跑了過來。
“小姐,你哪裡受傷了?可有大礙?”
沈辭聞聲望去,卻沒有見到那個溫潤俊俏的少年,她壓下了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沒有多問,安撫道:“無妨,不過是腳腕受傷了。”
“那就好。小姐,我扶您回去吧。”
海棠心底鬆了一口氣,攙扶起她,緩緩地朝著營帳的方向走了回去。
……
而此刻寬敞精致的營帳裡
皇帝坐在高座上,麵色嚴厲的訓斥著永嘉。
“永嘉,丞相之女失蹤可與你有關?”
永嘉卻故作不知,應道。
“父皇明鑒,兒臣沒有。”
“方才眾目睽睽之下,你提出要與沈辭比試,隨後沈辭便失蹤了,你作何解釋?”
永嘉依舊嘴硬道:“這說不定是她爭強好勝,去林子深處捕獵罷了,失蹤了也怨不得旁人。”
沈辭就是此時一瘸一拐入的帳。
她欲向皇帝行過禮,皇帝瞥了一眼沈辭,立即出言製止。
“來人,賜座。”
沈辭坐下之後,虛弱的道:“多謝陛下體恤,隻是今日之事確實是臣女之過,公主殿下心胸寬廣,定然是不知右側深林有豺狼虎豹的,還請陛下不要怪罪殿下。”
永康帝聞言,直接明白了其中的事。
沈辭等官眷之女,初次來此狩獵,怎會知曉右側深林內是危林。
那麼知曉此事的人,便隻有他這個好女兒了。
永嘉公主聽出了她的話,立即反駁。
“父皇…”
他心底窩著火,不過礙於外人在,麵上倒不顯露半分。
“住口,傳朕旨意,永嘉公主尋釁他人,禁足宮中半年,抄寫女戒五十遍。”
永嘉聞言,難以置信地開口質問。
“父皇,居然要為了這個卑賤的人罰我。”
沈辭眼睫半垂,開口求情。
“陛下,此事不關公主。”
永嘉恨恨地瞪她一眼。
“用不著你在這兒裝好人,今日我便該做的隱秘些,無人知曉才好。”
“來人。”
永康帝重重地咳了一聲,吩咐。
“將公主拖出去,狠狠地打上十大板。”
永康帝這次是真的發了怒。
永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氣急了竟然說出了真相,忙不迭的跪在地上,求情。
“父皇,兒臣錯了,您饒過兒臣吧。”
可帝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永嘉滿臉含淚如同花貓似的被拖了下去。
沈辭告退,離開營帳,唇角扯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
一晃,便不見了。
耳邊是女子痛苦的大叫,她卻覺得格外悅耳動聽,宛如天籟。
她可不是好人,惹了她,必然是要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