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二樓一個隱蔽的角落,身上覆了件毛茸茸的大氅。
眼神裡透著一股與年齡不相符合的成熟。
前日,她偷偷派人將書信遞到了大皇子的府上,告知他提防今日,也不知,他是否會當心。
為了萬無一失,她才偷偷溜出府在暗處觀察。
殊不知,對側酒樓內另一個僻靜的二樓雅間的那位,淡淡的瞥眼,對她的神色一覽無餘。
韓靖順著主子的目光望了過去,疑惑開口。
“主子,那不是沈小姐嗎?”
景琢輕飄飄地收回視線,手裡漫不經心的把玩著那把沈辭曾贈予他的白玉扇子。
“嗯。”
“她怎麼會在這兒?”
景琢眉宇輕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韓靖姿態恭敬,問道:“殿下,需不需要屬下將沈姑娘請過來?”
景琢卻用一個眼神製止了他。
“不必。”
他眼底劃過一抹玩味之色。
他也想看看,沈辭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此刻,寬敞的街市上大皇子景彥從遠處緩緩走來。
他今日身著了一襲素色衣衫,很是低調,不時在小攤前停留片刻。
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一直跟蹤著他。
二樓雅間內,沈辭看著那人,一雙精致的眉眼微微蹙起。
看來,這人壓根兒就沒把她在書信裡的話放在心上。
忽然,她不知看到了何處,澄澈的雙眸忽然放大。
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景琢看到了街市上不知何處躥出了一匹馬,直衝著景彥而來。
街市上,頓時陷入一片騷亂。
不少攤位被馬撞翻,還有許多無辜的百姓被馬撞到一側,重重的倒在地上。
從他們痛苦的表情,不難發現他們遭受的無妄之災。
她藏在精致裙袖裡的雙拳微微攥緊,烏眸裡劃過一瞬冷光。
眼看著這場策劃中的獵物—景彥即將落網,一顆石子淩空而來,直直的向馬蹄射來。
馬蹄被擊中,隻見馬痛苦的嘶吼一聲,馬蹄高高的揚起,策馬的人一下子便被甩了下來。
這才沒有撞到景彥。
馬兒沿著百姓騰出的那條寬敞路,一股腦的衝了出去。
景彥還有幾分驚魂未定,可是由於身體的本能敦促著他迅速躲到一側,久久方才回過神來。
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似在感歎自己逃過一劫。
沈辭目光依舊專注的瞥了一眼底下。
受傷的人被攙扶去了醫館,而那策馬的人也被官兵擒住,百姓們紛紛又把攤子整理的井井有條,又開始營業了。
仿佛方才切身發生過的鬨市縱馬不存在一般。
沈辭心底也鬆了一瞬,觀察了下四周,離去。
她緩緩拉開那扇屋門,卻發現了一個意外之客。
隻見韓靖低低垂著眉眼,聲音不帶任何起伏道:“沈小姐,殿下有請。”
聽見“景琢”二字,沈辭心底驟然停滯了一瞬。
可她隻是愣了一刻,隨即很快就平複了思緒。
她神態淡定,隨著韓靖從容地走進了那間雅間。
屋內布置的十分精巧,四周懸掛著繪著錦繡山水的璧障,屏風將屋內一分為二,而那人就靜靜的端坐在屏風一側。
男子依舊是一如既往的俊美,目若星辰,慢條斯理地端著一盞茶,嘴角微微抿著。
分明這張臉她早在腦海中過了千遍,可是再見到他,她還是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現如今的他,並未披上那襲明黃的龍袍,眉眼還沒有那時的犀利,可卻讓人不免心生幾分畏懼。
“怎麼愣著不坐?”
景琢一雙鳳眼似笑非笑。
沈辭警惕的坐在他對側。
若是往日,沈辭必定會主動遞出話茬兒,可是如今,她可沒有半分與他聊天的心思。
然鵝景琢是何等敏銳的一個人,他一眼便瞧出了她今日的蹊蹺,漫不經心的開口道。
“阿辭,不是病了嗎?”
他話音裡似乎是關心,可是沈辭在他身旁多年,自然敏銳的捕捉到了他微微上揚的尾音裡的懷疑。
“許是夜晚著了涼,有些頭痛,故而推了與殿下的約,怎麼,殿下寬宏大量,應該不會與我計較的吧?今日在府裡悶壞了,所以自己一個人想出來瞧瞧。”
她扮做以往她常與他聊天的語氣,故作輕鬆的說道。
隻是,她衣袖之間的指尖卻輕輕地蜷縮了下。
景琢自然沒有漏過她方才的動作,鳳眼輕輕眯起。
“自然不會。”
相較於景琢的姿態閒適,沈辭卻覺得與他共處一室,如坐針氈。
她不知道自己方才被景琢盯了多久,也許方才的一切他都瞧見了。
與其被人逼問,倒不如自己主動說出來。
想到這一處,她吸了口氣,道:“不過,今日真不湊巧,居然看見了鬨市縱馬,還差點傷到了大皇子,當真是驚險。”
這話是交代,也是試探。
景琢語氣沒有起伏。
“的確驚險。”
“不過,臣女倒覺得今日鬨市縱馬並非意外,反倒像是有人想要大殿下的命,要不然那馬又怎會隻單單衝著大殿下而來,殿下覺得呢?”
少女目光對上了景琢的墨眸,絲毫沒有退讓之色。
景琢唇角輕掀,直截了當地道。
“既然如此,阿辭又為何救他?”
沈辭在腦海裡浮現了諸多緣由,忽然眸光一亮,笑著回道。
“殿下這可就錯怪我了,臣女並非要救他,隻是不想讓背後之人漁翁得利罷了。再者,如果大皇子因此出事了,那四皇子少了一個勁敵,日後矛頭不就指向殿下您了?”
“是嗎?孤竟不知,阿辭竟然如此關心孤?”
景琢看著她,清俊的眉眼一動。
“臣女與殿下是一條船上的人,自然是關懷殿下的。”
沈辭麵上堆著討好的笑意。
她在心底卻暗自說道:
嗬嗬。
她胡謅的話,竟然還真相信了。
救大皇子當然是因為自己了,反正不是因為他,也不知曉誰給他那麼大的麵子。
不過她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