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嬤嬤懷中的富察氏忽然冷哼一聲,涼涼地開口道:“是我動的手,你們兩個倒是上趕著替我道歉,你們說說,可笑不可笑!今日我便是打了又如何,左不過一個奴才,伺候人的東西,我如何打不得!”
梁嬤嬤急得要去捂自家福晉的嘴。
奈何九福晉仍是高昂著頭顱,像隻爭強好勝卻又外強中乾的吊尾孔雀,明明羽翼不再,卻仍舊端著百鳥之王的架子。
玉薑看了看董鄂氏,複又盯著胤禟瞧,稚嫩的麵容猶如覆蓋千年寒冰之下,叫人看了心驚。玉薑深吸一口氣,推開要給玉嫣然上藥的嬤嬤,柔聲道:“阿姊,咱們回吧。”
玉嫣然點點頭。
“好了,本就是誤會。嫣然你也是,明月這人就是性子急躁,她有什麼壞心眼。”
八福晉上前陪著笑臉道。
“沒有什麼壞心眼就敢當眾掌摑秀女,這要是有什麼,豈不是要殺人放火!”
冷眼旁觀的四福晉忽然開口。
九福晉正欲發作,卻被八福晉死死按在身後。素來從不多事的青裕今日為何屢次替玉府出頭,在她搞清楚之前,不敢冒然開罪。
四福晉並未作罷,朝九阿哥道:“你這福晉,再不好生管教,哪天闖下彌天大禍,悔之晚矣。”
“你又如何!少做出高高在上的樣子,四阿哥心裡根本就沒你,這些年他一直在尋找南瑛。你這四福晉做的未必比我快活!至少我家老九能賺錢,不像四哥靠你嫁妝貼補家用!”
“住口!”
眾人幾乎是異口同聲道。
胤禟速度更快,一巴掌將明月打到在地,朝四阿哥及四福晉躬身道:“是弟弟管教不嚴,還望四哥和四福晉莫往心裡去。”
“你居然敢打我!你敢打我!”
明月話還未說完,人已經被拉了出去。九阿哥當眾吩咐,將九福晉禁足院中,沒有他的允許不準隨意走動。
胤禛黑著張臉,久久沒有開口。
反倒是四福晉,仍舊獨坐高台,似乎毫不受其影響。
眾人也再無憑欄賞景的閒情雅致,玉薑扶著阿姊混入人群的亂流之中,匆匆離開。
行至門前,玉薑忽然轉身,朝四福晉微微福身,算是謝過她方才仗義執言。四福晉並未看她,依舊神情冷漠望著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仿佛從始至終置身事外。
*
玉嫣然的臉很快腫了起來,鮮紅的五指印觸目驚心。
向來要強的玉嫣然忍不住小聲啜泣。
“今日都怪我,若不是我,阿姊斷不會惹這一身是非。”
玉薑低聲道。
“便不是今日,她若是想法子,也總有機會下手。我隻是想不明白,這些年我與她從未有過齟齬。她今日這般毫不避諱出手傷我,才叫我心傷。她有的是法子,可偏偏如此傷我。”
玉嫣然心裡知道,八福晉這般便是要給她幾分顏色。
玉薑何嘗不知。
“今日鬨這一出,往後咱們與八福晉隻怕是要形同陌路。四福晉今日願意為你出聲,想來你是與她談妥。往後你與府中有四福晉庇佑,我也算安心些。”
“阿姊。”玉薑歎息道:“阿姊,這世間誰也無法做長久的夥伴,唯有利益才能將人永遠捆綁在一起。八福晉待你如此,四福晉亦是如此。隻有自己強大,才是支撐。”
玉嫣然恍若未聞輕點腦袋,她怔怔出神,今日諸多事項猶如走馬燈似在腦中忽閃而過。她心知前路難行,如今,卻已是無路可去。
“薑兒,隨我去趟王府,我還有事要稟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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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薑隨玉嫣然前往寶親王府,此事暫行不表。
倒是宮中,康熙爺聽罷內侍敘述,凝眉不語。內侍不敢探查聖意,隻得小聲將玉薑如何論就滿漢處境一字不落地複述一遍。
“小小年紀,倒是會在這上麵做文章。”
康熙爺嗤之以鼻。
內侍接著道:“外人都知,說這姑娘是玉府早年叫人拐走的次女。可奴才連日走訪,卻聽聞當初玉府嫡次女早已墜落荒崖曝屍荒野,後來玉大人不忍才騙下玉府說是走失。”
“那如今這又是何人?”
“回萬歲爺,這姑娘與南瑛姑娘十分相似!幾乎可謂一模一樣!”
“南瑛?烏拉那拉氏被貶謫為庶人的那個?”
“萬歲爺英明,正是烏拉那拉氏南瑛,當年流放寧古塔後遭鼠疫,往北逃生下落不明。這些年四阿哥一直不曾放棄尋找。”
“你是說,這人是給老四預備的!”
“回萬歲爺。奴才不知,隻是世間當真有如此相似之人,實在叫奴婢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