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唇舌交纏,生猛又迫切。 ……(1 / 2)

店員在邢恕麵前瑟瑟發抖,甚至都忘了提醒邢恕他剛才拿的那顆橘子味果糖多少錢,也忘了提醒邢恕沒付錢之前不可以拆掉包裝。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邢恕的臉上。好半天鼓起勇氣開口問:“警官……您是不是病了?”

聞言,邢恕鋒利的眉梢一抬,沒說話,隻是看他一眼。

一顆硬糖在齒間嘎嘣嚼碎。

這一眼差點沒把店員嚇哭。

“對對對不起!我不是說您有病的意思!是因為您的那個,脖子和眼睛……對不起,沒有冒犯的意思,我隻是覺得您好像看起來……”他說著說著,突然偏過頭去。不敢再看邢恕的眼睛。

邢恕發出一聲沉悶低笑,難得有閒情逸致給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解答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說:“不是病了。”

他從兜裡掏出兩枚硬幣拋到收銀台上,付了糖的錢。在店員好奇又瑟縮的目光中漫不經心道,“是快死了。”

隨即轉身離開。

門關上,機械音的“謝謝惠顧”打碎了身後店員震顫的尾音:“……啊?”

-

邢恕腿長,一步當彆人兩三步,很快便跟上了剛跑出去不遠的葉西杳。

他與前者保持距離,且一路有遮蔽。即便葉西杳現在立刻回頭,也不會發現他。

邢恕知道自己跟上的不是人,而是一個惡魔。

這是他今晚的意外收獲。

事實上,在半個月以前,邢恕就收到了鹿城這邊的救援求助,為了那宗牽連甚廣的失蹤案。

但當時邢恕正在大洋彼岸追殺另一個隱匿在人群中的魔種,耗了不少時間和精力,拖到今晚才到鹿城。

他還在安全局局長的千叮嚀萬囑咐之下,穿上了巡警製服,儘管他根本不屬於聯盟的任何一個部門。但驅魔師這一職業仍不為大眾所知,萬一遇到突發情況,以巡警的身份行動的時候更方便。

不過邢恕認為這是多此一舉。

他可以比任何魔氣檢測設備,都更準確地捕捉到魔物的氣息,根本不需要隱藏在巡警當中浪費時間。

就像今晚,警報響起的時候,安全局的人還在暈頭轉向地追溯魔氣的源頭。

邢恕已經抵達了現場。

不過他也意外發現了一件超出計劃的事——

竟然有人快他一步,解決掉了那個造成連環失蹤案的魔種。

嚴格說起來,快他一步的,不是人。因為現場沒有任何打鬥痕跡,既沒有魔種留下的殘骸,也沒有驅魔武器造成的破壞。

說明對方是直接使用魔力進行同類間的抹殺。

而且看起來,整個過程很輕鬆。

最終,邢恕順著魔氣消失的方向追蹤到了這附近。

已是淩晨兩三點的夜,很難再看到任何行人。

唯一還亮著燈的就是那家便利店。

就在邢恕打算取下手套再次追溯魔氣殘留的能量場時,就看到了那道清瘦的身影。

——葉西杳正從旁邊的小區側門跑出來。

邢恕看見那人身上淺色的T恤衫在夜風中微微鼓動,腳下穿著一雙沒來得及換的居家拖鞋,吧嗒吧嗒地響著,打破周圍的寂靜。

最初他並沒有把這人放在心上,更沒有把對方當做目標去觀察。

他隻是覺得夜深人靜,四下無人,目光無處安放,便隨意看了一眼。

正巧就看見葉西杳可笑的姿態——跑到一半,他把拖鞋掉落到後麵,於是頗為慌亂狼狽地單腿蹦了回去,穿上拖鞋後再次小跑起來。張著嘴呼哧呼哧的。

邢恕和他離得很遠,無法看清葉西杳的表情,但從對方的動作上就知道,該是非常著急。

最終邢恕也走向了那家便利店。

很難說邢恕的目的。

或許是他覺得,不該有人在淩晨的夜裡跑得這樣急。

又或者,他隻是單純地想去便利店買顆橘子糖。

無論出於什麼樣的理由,在便利店門口,邢恕與葉西杳擦肩而過並伸手托住對方的那一刻,他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這個為了買泡麵把拖鞋都給跑丟了的年輕男性,就是今晚觸發了警報的惡魔。

而且,從邢恕感知到的魔氣強度來看,這惡魔恐怕比想象中還要厲害。

-

等邢恕從便利店走出去的時候,葉西杳正好快要到他所住的小區側門。

依舊是那種略顯可笑的跑步姿態。

為了加快速度,他還連蹦帶跳。

嘖。邢恕沒忍住蹙了眉,因為他看到……

葉西杳在半道上又一次跑掉拖鞋。

他單腿蹦回來了。

他慌慌張張穿好了拖鞋。

他手中的環保袋不小心鬆開,裡麵的幾包方便麵散落了一地。

他開始撿泡麵了!

邢恕的臉上緩緩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在今天以前,邢恕從來沒有自我懷疑過。這一刻,他卻迷茫了:

這人真的是惡魔?

真的是那個魔氣值強到可以在幾公裡外就觸發警報的,凶殘的大惡魔?!

就在邢恕試圖分析“也許惡魔已經發現了他在跟蹤,所以才上演了一出四肢不協調的笨拙假象來迷惑他”的時候——

百米開外的葉西杳忽然毫無理由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邢恕:“……”

太荒謬了。

這個惡魔居然平!地!摔!

哪怕不是惡魔,正常人也不可能平地摔吧?

還是說,剛才是有什麼邢恕沒看見的臟東西攻擊惡魔了?

又或者,這惡魔其實是剛換了一副身體,現在還在熟悉階段?

邢恕花了起碼半分鐘的時間,才從眼前這不知所謂的畫麵中,找出了唯一一種可能——

惡魔因為不久前才和同類作戰,現在力量正處於不穩定的狀態中。

仔細想想也有跡可循。

畢竟被抹殺掉的那個魔種,在這三個月當中,接連吞噬了十幾個人類。是一個已經快要化出實體的魔種。

要抹殺它,必定也消耗了這個惡魔不少力量。

邢恕說服自己,接受了葉西杳平地摔的原因。

不過這樣一來,似乎眼下正是邢恕襲殺惡魔的好時機——惡魔連走路都走不穩,殺他自然也事半功倍。

邢恕平複了心情,決定把剛才葉西杳無緣無故平地摔的呆愣模樣從腦海裡拿掉,重新正視葉西杳的身份:他是個凶殘的惡魔。

不管表麵看起來如何無害,真實情況就是,這惡魔擁有讓整座城市生靈塗炭的強大力量。

絕不可輕視。

那頭的葉西杳已經重新站了起來,蹦躂著鑽進了小區側門。

邢恕正要跟上去。

這時,兜裡的電話震動起來。

這種情況按理當然是掛斷,可他看到了來電人後,還是接了。

隻要惡魔在這個小區,邢恕就知道怎麼找,因此他也不著急。

倒是電話那頭的人聽起來比較急躁——

“邢恕,你什麼時候跑去鹿城的?你沒有告訴駱以極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嗎?聯盟養那麼多驅魔師是吃閒飯的,沒你世界就毀滅了是嗎?”

她上來直接三連問,說話一句比一句音量高,刺得邢恕耳朵疼,“你必須立刻馬上原地休息!我現在安排人去接你,報個地址!迅速!”

“薛翹,安靜。”

邢恕把手機拿遠一些。

“不許叫全名,要叫小姨。”薛翹用嚴肅的口吻警告他,“趕緊回來,你現在這樣就好像天天在閻王腦袋上蹦迪,我可不想明天一早就飛過去給你收屍。”

邢恕聽著聽著,忽然覺得有些悶熱,把巡警製服束縛感極強的領口扯開一些,心不在焉道:“不至於。”

薛翹沉下聲音來:“戮魔陣已經開始反噬了,你再不停下真的會出事。”

這次,邢恕沒有回應。

戮魔陣是一種用以鎮壓和處決魔物的殺器,它是一支古老的驅魔世家代代傳承的血脈之器。

顯然,這個驅魔世家就是邢恕的家族。

而戮魔陣如今,正蟄伏於邢恕的掌中。

戮魔陣強大而神秘,幾乎沒有魔物可以抵抗它的力量。也正因此,邢恕的驅魔無往不利。

但它卻有個不為外人所知的可怕之處——被戮魔陣所殺死的魔物,並不是憑空消散。那些魔氣最終都被鎮壓在了驅魔者的身體裡。一旦它的使用超過了極限,那些魔氣就會開始躁動,無法再被鎮壓,最終衝破驅魔者的身體,侵吞驅魔者的靈魂。

簡單來說,那些被邢恕抹殺的魔物雖然消失了,但它們化不儘的魔氣卻被邢恕的身體所鎮壓。

待到身體中的魔氣超出了邢恕所能壓製的極限,就會在他體內反噬。

最終,邢恕會成為一個趨近於惡魔的存在。

當然了,沒有一個驅魔人會願意看著自己變成惡魔。所以曆代的戮魔陣擁有者們,都會在魔氣反噬到極限的時候,選擇自我了斷。

這幾乎成了一種刻印在血脈中的傳承。

邢恕也一樣。

一旦他體內的戮魔陣開始反噬,他的結局要麼就是變成半魔,要麼就是自殺。

他自己也清楚。

這時候就不禁讓人發問:繼承了戮魔陣的人,就一定要承受這樣沉重的代價嗎?他們從一出生就被迫注定了結局,沒有辦法改變嗎?

當然有辦法。

而且很簡單。

隻要不使用戮魔陣就好了。

或者,乾脆不要當驅魔師就更好了。

不用身體鎮壓魔氣,那自然也不會被魔氣反噬。

這也是邢恕的小姨薛翹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在邢恕耳邊念叨的事:

“你乾脆就趁這個機會退休吧。小姨名下也有很多公司,你喜歡哪個就去乾哪個,到時候我再幫你找個貼心的老婆,給你們花不完的錢,每天吃香喝辣,比當那什麼破驅魔師不知道好多少!”

而此時,邢恕的目光卻仍望向剛才葉西杳消失的方向,隨口道:“在忙,先掛了。”

“……你果然和你媽是一樣的人。”薛翹忽然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