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蕭先同老太傅見了禮:“文夫子,這位是弟子的伴讀,楊予懷。”
文夫子是一位模樣慈祥,德高望重的老爺爺。白蕭則是他的得意門生。
“好好好。”文夫子捋著胡須看了楊予懷一眼:“瞧著是個聰慧的,便入座吧。”
“是。”白蕭微微頷首。
他的座位在文夫子的正前方,是文夫子專門留給他的。但他的右邊還有一個空位,那個位置是白崇文的。
楊予懷第一次來上書房,有些拘謹,他猶豫的轉著眼珠子,思考著自己是不是應該找個位置先坐下來。白蕭側眸看了他一眼,低聲說到:“淺淵給你準備了文房四寶,你就坐本王身邊吧。”
楊予懷聞言受寵若驚,趕忙應到:“是。”
兩人剛坐下沒多久,白崇文便悠哉悠哉的走了進來。隻是今日,他身邊帶的人卻不是楊自樂。
楊予懷見此眉頭一挑。他知道楊自樂今日為何沒來。因為他昨日從寒池回去之後便病了。聽聞是發燒發到了半夜,折騰的將軍府上下一夜未眠。病的這般嚴重,自然是來不了上書房了。
果然是個嬌生慣養的,即便看著皮糙肉厚,也不過是花架子。隻是淹了幾次水便病的半死不活。嘁。
“磨墨。”白蕭喚了楊予懷一聲。
“是。”楊予懷立馬收心開始磨墨。他一邊磨墨一邊失神的看著白蕭的字跡。白蕭平日裡即便裝的再溫柔再和善,他的字跡也是清冷的淩厲的。仿佛由他寫下的不是詩句,而是判詞。
白蕭見他盯著自己的字,便微微一笑,問到:“會寫自己的名字嗎?”
楊予懷想了想,搖搖頭:“我……不會。”
白蕭聞言,便行雲流水的在宣紙上寫下了楊予懷的名字。
“這便是你的名字。楊予懷。”白蕭寫完後又說到:“予懷明德,不大聲以色。你的母親應該很愛你,所以才會對你寄予厚望。”
白蕭這番話,其實也算暗示。他希望楊予懷能強大起來,為自己所用。
楊予懷呆呆的聽著,伸手拿起那張寫著自己名字的宣紙。即便他已經不再愛慕白蕭,但也不得不承認,白蕭確實寫的一手好字。前世他的字跡便是白蕭親自教的。他暗地裡模仿過無數次白蕭的筆鋒。但那麼多年過去了,他寫的字依舊形似而神不似。
“殿下……恕在下冒昧,這予懷明德,不大聲以色……是什麼意思?”楊予懷輕聲問到。
“意思是,一個真正道義在心的人,決不會聲色俱厲,更不可能舞刀弄槍。而是會氣定神閒、心平態和的為人處事。”
白蕭耐心的解釋到。他的嗓音如涓涓細流,好似不管說什麼都能說到人的心裡去。
“不如,你今日便照著這個字帖將自己的名字好好練練吧。興許能從中學到些什麼。”
楊予懷聞言露出了一抹笑容。
“好。”
說罷,他便手法生疏的執起毛筆開始寫字。白蕭看著他握筆的姿勢,眉間輕蹙。忍不住傾身上前。
“筆,可不是這樣握的。”
白蕭說著,便從身後握住了楊予懷的手,開始一筆一劃的教楊予懷寫字。
楊予懷的身高實際上要比白蕭高半個頭。但他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又時常佝僂著背脊,便顯得整個人瘦小了許多。
但現在這個似乎並不是重點。此刻楊予懷的後背被一具柔韌的,帶著清香味的軀體貼著。他能感覺到,自己渾身都緊繃了起來,連牙關都咬緊了。他想讓自己放鬆,便悄悄的深呼吸,可這一呼一吸之間,撩繞在他鼻翼間的那股熟悉的清香味便越發瘋狂的沁入他的心肺。
楊予懷有些崩潰,憋的眼睛都開始發紅了。
“握毛筆,切記不可像握木棍那樣。不然你寫的字就會死板,沒有輕重。”
白蕭一邊說,一邊等。
終於,楊予懷忍不住了。手中的毛筆一歪,滾落在桌麵上,灑下一道墨痕。
白蕭見此,若無其事的收手,側眸看向楊予懷。楊予懷隻覺得周身驟然冰涼。那股徹骨的寒意讓他悲從中來,險些控製不住的落下眼淚。
“抱歉……祁王殿下,在下想去一趟溷藩。”
溷藩便是茅廁。
白蕭點點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