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息怪可惜這蛇的毒性不是劇毒,毒性越強的蛇膽價值越高,這條蛇隻能算普通毒。
將蛇扔進背簍裡,淩息繼續尋找有沒有珍惜藥草。
裝滿背簍各種草藥野味,天邊已經泛起霞光,再過一會兒天即將黑儘,與平原地區不同,山裡黑起來非常快,夜裡的深山充滿危險,樹冠茂密高聳入雲遮天蔽日,非常容易迷路,饒是淩息也不敢托大。
加快腳步往回趕,遠遠可見竹屋的光亮,一道人影逐漸清晰,淩息怔愣一瞬,不自覺小跑起來。
男人杵著拐杖站在竹林中,月光清寒,像在他冷峻的眉眼上抹了霜雪,淩息仿佛絲毫未察覺,笑盈盈跑到他麵前,“你特意出來等我嗎?”
霍琚深深凝視他一眼,一如既往地沉默轉身往竹屋走。
“還以為你被狼叼走了。”
佇立在原地的淩息聽到他的聲音,小跑著追上去,“那不可能,我就是狼外婆。”
“狼外婆?”霍琚再次聽到一個新鮮的詞彙。
淩息意識到他沒聽過這個故事,和他講起來:“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小孩兒獨自去探望她的外祖母,半路遇到一頭饑餓的狼,無意中透露了外祖母的住處,狼趕在她之前到了外祖母家,將外祖母殘忍吃掉並扮作外祖母的模樣等小孩兒來吃掉她,最後獵人趕到殺掉了狼,救出了小孩兒和外祖母。”
“外婆就是外祖母的意思。”淩息補充道。
霍琚皺了皺眉心,費解地問:“孩子父母為何會放任稚子獨自外出?既然是頭饑餓的狼,它為何不直接吃掉小孩兒?外祖母之前不是已經被狼吃掉了嗎?獵人如何還能救出她?”
淩息:“……”
他無奈地拍拍男人肩膀,“這隻是個普通的睡前故事,不必追究那麼多,用來警告小朋友不要隨便和陌生人說話。”
霍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此般短小通俗的故事,既容易聽懂又有一定教育意義,普及起來應當不難。”
少年放下背簍,舀水洗乾淨手,掬起一捧水衝去臉上的汗漬與灰塵,他的一舉一動都那樣率真純粹,好似不染塵埃的天上月。
霍琚注視他的眼神幽深晦暗,每當他放平心態讓自己彆去好奇淩息身上的謎團,少年又會有意無意地漏下點蛛絲馬跡,引他探尋,淩息就像那根吊在驢前的胡蘿卜,而他則是那頭不斷向前的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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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藕雞湯燉得十分香醇,淩息沒走到門口就嗅到滿屋飄香的味道,他迫不及待放下背簍洗乾淨手臉,摩拳擦掌準備吃飯。
傳說中又老又柴的山雞肉被燉得軟爛,一抿就化,連骨頭都能嚼吧嚼吧吞掉,蓮藕是霍琚算準時間放下去的,並沒有跟山雞同時下鍋,軟硬程度吃起來剛剛好,就是野生的蓮藕到底不如精心種植的,個頭較小,口感也一般,放在這鍋雞湯裡差點意思。
當然這是霍琚這個廚子的感受,對於淩息這個乾飯人而言,“真好吃,好好吃,好香好香!”
淩息吃得嘴邊掛了一圈油珠,情不自禁露出笑容,鳳眼彎彎似月牙,整張臉變得無比生動。
他的兩腮鼓鼓,依舊不停往嘴裡塞食物,宛如過冬囤糧的倉鼠,一雙眼睛明亮照人,任誰見了都會心生歡喜,想揉揉對方腦袋。
作為下廚人的霍琚同樣不例外,這樣的反饋大概是對廚師的最高讚譽吧,捏了捏發癢的手心,到底忍住了伸手摸人腦袋的衝動。
十八歲的少年郎,說他是個孩子完全可以,但轉念一思忖,哪家孩子會半夜翻牆擄男人上山睡覺。
至少霍琚說不出口,他清晰明了記得他同淩息是有過肌膚相親的關係,甭管淩息在不在意,他總歸不可能不在意。
“哈——”肚子吃得圓滾滾,淩息滿足地發出一聲喟歎,“明早用雞湯煮麵吧。”
“可以。”霍琚應下。
“說起來我是不是說著要做個麵條機來著?”淩息摸摸下巴,坦然決定放過自己,“啊,我的飲水管道還沒做呢。”
夜晚降臨,吃飽喝足才察覺自己還有好多事要做。
“我明早進一趟城,順便問問柳大夫你的腿如何醫治,你有什麼要帶的東西嗎?”淩息撐起腰去整理背簍。
霍琚關上竹箱,取出換洗衣物,“沒有,你去縣城做什麼?”
藥沒吃完,米麵也還足夠,並無任何需要置辦的東西。
腳步聲漸近,霍琚轉身恰好撞見一條死翹翹的蛇,淩息呲著牙花子:“我抓了一條蛇,明早拿去醫館問問他們要不要蛇膽。”
借著油燈的光亮,霍琚辨認出是一條毒蛇,常年皺著的眉頭收得越發緊,“連毒蛇也敢亂抓,你當真不怕死嗎?”
認識淩息的日子一天天增加,霍琚逐漸察覺年僅十八歲的淩息,對生死有種雲淡風輕的態度,起先他以為是少年人的張狂,對自己力量的絕對自信,後來他又覺更像落葉隨風,浮萍無根,無所謂結局。
淩息隱約感覺他在生氣,但為什麼?生氣的點在哪裡?
“怕呀,我當然怕死,好多好吃的我還沒吃到呢。”淩息動動腦子恍然大悟,雙眸放光,“你在擔心我嗎?”
“放心吧,這點毒毒不死我的。”
迎著少年自信的笑容,霍琚一陣心梗,鐵青著臉繞開他,“誰會擔心你,毒死你得了。”
淩息撓撓腦袋,他好像又把人惹生氣了,但為什麼?
男人心海底針,真難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