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柳大夫”三個字,藥童馬上領悟淩息是來找柳大夫的,真是奇怪,居然有人敢找柳大夫看第二回病。
柳大夫依然在最後方的隔間裡百無聊奈地畫王八,聽到腳步聲一抬頭,喜出望外地站起身迎接淩息,“霍夫郎,你怎麼來了?莫不是霍大哥吃了我開的藥有何不妥?”
柳大夫稍顯稚嫩的臉霎時慘白,不應該啊,他來來來回回檢查過,確定自己開的全是基礎溫補的藥,頂多沒效用,不會吃出問題。
淩息瞅見他蒼白的臉色,心說這人是對自己的醫術有多不自信,這樣還敢坐診,也不知醫館和醫生本人誰心更大,亦或者病患心最大。
“不是,我來問問關於治腿的方案出了嗎?”
“方案?”柳大夫聽得一知半解,“你是說治腿的法子嗎?”
“我和外公商量過了,根治霍大哥的腿傷需要碎骨重塑。”柳大夫小心翼翼偷瞄淩息的臉色,生怕對方給他一拳頭。
跟淩息想的大差不大,看來這個時代應該已經有人開始研究外科手術,他比較擔心兩點,一是主刀大夫的技術,二是術後感染問題,無菌的手術環境也是一大難題。
“霍夫郎……你是不是沒聽懂,我跟你解釋一下……”柳大夫思來想去,對方如此淡定多半沒聽懂他在說啥。
淩息平靜抬眸望向他,“哦,劃開腿將碎骨進行對位複位吧。”
柳大夫眼珠子差點瞪出來,“你……你莫非是瘍醫?”
瘍醫。
有點耳熟,淩息覺得自己貌似在哪兒聽過,或者在某本書上見過。
“瘍醫是什麼?”
柳大夫亮晶晶的眼睛迅速灰暗,“瘍醫就是割治潰爛皮膚、腫瘍的大夫,算不得正經大夫,你不知道也正常。”
原來是早期外科醫生,淩息豁然開朗,模模糊糊記起瘍醫似乎地位低下,受正統中醫排擠,開顱剖腹更是無稽之談,荒謬至極。
比如某位神醫提議給某位梟雄做開顱手術,直接被嘎了。
放在科學尚未萌芽的古代,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更何況腦袋,瘍醫無法發展也情有可原。
“柳大夫何必妄自菲薄,治病救人,無論中醫瘍醫,同樣值得敬重。”淩息算看出來了,柳大夫學的是瘍醫,對望聞問切不精通。
“霍……霍夫郎……”柳大夫嘴巴一癟,嚎啕大哭。
他伸手試圖抱住淩息,伸到一半似是想起什麼又收了回去,“嗚嗚嗚……男哥兒授受不親。”
淩息等他哭夠了,遞上桌上的帕子,“我早就想問了,你為什麼叫我霍夫郎?男哥兒是啥?”
正擤鼻涕的柳大夫呆若木雞,傻愣愣地盯著淩息。
“你……你在逗我玩?”
淩息搖頭,信口胡謅:“沒有,我剛從山上下來,連錢都不認識。”
柳大夫身子往後仰了仰,興奮地指著淩息:“我知道我知道,隱士高人對不對?每當天下大亂才會下山尋找明君,匡扶社稷。”
淩息:“……”這麼明目張膽的詛咒,不怕皇帝聽見嗎?
“不是,單純家裡窮,下山會餓死。”
“我懂,隱士高人都不會輕易承認的。”柳大夫得意地遞給淩息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淩息扭頭當自己是瞎子,後悔問這人了。
“來來來。”柳大夫扯開自己畫的王八,重新在一張白紙上寫下:男人、哥兒、女人。
“我們大盛朝分為這三類人,男人女人你應該知道吧,哥兒外表同男人相差無幾,但身材較為瘦弱,力量較小,容貌也更精致秀氣,擁有生育能力,不過無論嫁娶,都不容易誕下子嗣。”
“等等,哥兒擁有生育能力?你指像女子那樣懷胎十月嗎?”淩息以為來自末世的自己不會輕易被震撼,但現在他腦瓜子嗡嗡。
“不啊。”柳大夫搖頭。
淩息剛要舒一口氣,就聽柳大夫繼續:“哥兒九個月就生了。”
“咳咳咳……說話不要喘大氣好嗎。”淩息拍拍胸口,約摸想到什麼,動作慢慢變緩。
“那夫郎是……?”
柳大夫在他的目光中,不出所料地吐出幾個字:“嫁人的哥兒就稱夫郎。”
所以柳大夫以為自己是哥兒,並且嫁給了霍哥。
穿越以來發生的一切如電影重播。
令他醍醐灌頂,淩息視線投向柳大夫,“你覺得我是哥兒?”
柳大夫理所當然地頷首,篤定道:“對啊,說起來你的模樣即便放到皇都在哥兒中也是數一數二的。”
並非男男關係開放,真正合法的是男人和哥兒,他以為人家要嫁女,人家以為他是哥兒。
當初在溫泉裡霍琚罵的那句“怎會有你這般不要臉的哥兒。”也有了答案。
淩息肩膀抖了抖,嘴角瀉出一聲笑,而後抑製不住地大笑起來。
怎會有如此荒謬的事,太荒唐了,他居然被所有人誤會成哥兒,回憶起那個被他一腳踹飛的男人,竟然企圖強娶自己給他生孩子。
霍哥被自己扔進溫泉裡恐怕震驚死了吧,難怪那樣罵他。
笑夠了淩息撐起腰,麵前的柳大夫人已經嚇傻了,淩息殘酷地給了他第二計驚嚇,“多謝誇獎,不過我是貨真價實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