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格溫偏了偏腦袋。
一塊小小小石子越過謝格溫正正的砸到白虎的腦袋上,然後彈到了一邊。
“不許打了!”明阮開著防護罩,跑到了一虎一狼中間,像給小朋友拉架一樣把他們分開。
謝格溫楞了一下,趕忙又警惕的繞到前麵,將明阮擋在身後。
而此時的白虎像是被那開玩笑一樣的小石子砸懵了一般,一改剛剛的躁動,低著大腦袋,靜靜的喘息著。
片刻,它抬起頭,金色的眸子好像變得清明了一些。
它看了眼被灰狼擋在後麵的明阮,終於轉身,朝遠處走去。
就像來時那樣突然。
最終除了一身傷痕與血跡,什麼也沒能帶走。
很快,冬日的森林再次安靜下來,隻有滿地的鮮血和絨毛,以及灰狼壓抑的粗喘,代表著剛剛發生了什麼。
謝格溫感受著自己背部與四肢上,成片成片撕裂的疼痛,已經到了麻木的地步,但他現在顧不得這些。
他托著疼到不聽使喚的身體,一瘸一拐的趕到明阮身邊,沾著鮮血的鼻頭急切的拱在明阮身上嗅聞尋找,無論明阮如何顫聲阻止,也堅持將他上上下下全部檢查了一遍。
還好,還好沒有受傷。
謝格溫提著的心咚的砸回了肚子裡,他有些脫力的趴在了地上。與此同時,那一腔不知對誰的怒火又重新燒了起來,無數負麵情緒擠壓著他,無力,自責,痛苦……好像回到了他剛成為議事長的時候。
明明已經極儘所能,爬上了再也無從上升的,世人眼中足以翻雲覆雨的山巔。
卻發現,自己誰也救不了。
謝格溫腦子渾噩一片,現實與過去,無數記憶交雜紛亂。
為什麼不呼喚我,為什麼不求助我!
謝格溫強撐著支起前臂,坐穩。
獸人從不輕易使用光腦。
他想,但這次,他該與明阮好好溝通了。
不是以灰狼的身份,而是作為謝格溫。
謝格溫頸部的光腦一閃,正欲出聲。
剛剛一直僵著不敢動,生怕磕了碰了灰狼的明阮,忽然一骨碌爬起來。
“我把飛輿喊過來了!我去給你拿治療儀!你彆動!”明阮還記得灰狼不喜歡被人摸,他小心翼翼,又有幾分手足無措的隔空捧了捧灰狼的臉作為安撫,而後奔向剛剛挺穩在旁邊的治療儀。
他的身影在灰狼的瞳孔中漸漸縮小,又在抱著治療儀慢慢放大。
就好像,他們第一次見麵時那樣。
第二次,明阮明顯熟悉了很多,抱著治療儀對準灰狼就是上上下下一頓掃,綻開的血肉在治療儀的柔光下肉眼可見的愈合。
明阮雖然沒受什麼大傷,但身上磕磕碰碰的擦傷也不少,一身狼狽。
為了給他治療,連自己都顧不上嗎。
謝格溫心中的火氣如被厚厚軟軟的棉被撲滅似的,隻留下了燙燙的餘溫,流竄在四肢百骸。
等到灰狼身上的傷口完全治愈,明阮站直呼了口氣,不自覺地向森林深處忘了一眼。
白虎也受了不輕的傷,它能照顧好自己嗎?
它也是療養區的客人嗎?
這可不是小事。
明阮坐在正趴著恢複體力的灰狼身邊,吧嗒吧嗒的給老板發去信息。
然而一直回消息非常迅速的老板,這次卻遲遲沒有回複。
兩人折騰一頓,各自沉默著休息,灰狼醞釀著,依然想借此機會用光腦跟明阮說清楚一些事。而明阮給自己裹上了調節溫度的衣物,雙手撐著下巴很安靜的坐著。
直到某一刻,高懸的人造太陽西斜至地平線,霎時間,金橙色的陽光鋪滿大地,就在明阮與灰狼身前,樹木漸稀,一片湖水灑滿碎金,如一湖鎏金,壯麗而神聖。
明阮的眼神漸漸聚攏,回神。他的瞪大眼睛,長長的哇了一聲,去喊灰狼:“快看,好漂亮!”
謝格溫沉重的思緒被打斷,他順著明阮視線看了一眼。興致缺缺。他更擔心明阮的情況。
明明被狂躁中的獸人叼出去這麼遠,少年怎麼看起來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對上灰狼嚴肅的視線,明阮忽然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朝後一躺,凝望著頭頂的晚霞,說道:“我好沒用啊。”
“對不起讓狼擔心了,灰狼先生也希望我可以自保吧,那樣你也不會受傷了。”
“但是我做不到,我發現不了它,也沒法把它趕走,我隻能被叼走,然後等灰狼先生來救我。”
“我好菜。”
灰狼豎起耳朵,坐直了,不讚同的眼神再次出現。
直播間也是第一次見明阮這樣。
【雖然明阮確實很廢,但是還是覺得有點心疼。。】
【這事他也沒什麼錯吧,遇上發瘋的獸人本來人類就是沒辦法啊】
【議事長好嚴格,好害怕明阮被他罵哭】
【不敢想象曾經囂張跋扈的假少爺也有這樣的情緒】
【呼嚕呼嚕,不怕不怕~】
謝格溫心理剩下的一點小怒火妙也沒了。甚至有些慌亂的不知道說什麼才能安慰少年。
……人類都抵抗不了獸化者。
這樣說可以嗎。
謝格溫正組織著語言,卻忽然被明阮捧起臉!
謝格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