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澍!”
小家夥的房門是敞開的,薑白榆屋裡屋外都看了一眼,確認薑澍不在家中後,眉頭擰得更緊,仿佛結了一層厚重的霜。
他以為薑澍是出去和夥伴玩卻被雨困在村裡的某個地方,但是他撐傘在對方經常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都沒有發現對方的身影,隨後撥通了幾個他常去的夥伴家裡家長的電話,在得知都沒有見到人後,薑白榆心底的不安變得愈發濃重。
彼時雨已經越下越厚,逐漸將街道分割得支離破碎,也將人的視線都遮蔽得有些不甚分明。
烏雲遍布,大雨滂沱,和雙親去世的那個傍晚格外像。
薑白榆焦急得又四處問了人,好不容易才得知小家夥前不久跑去了鎮上,於是又馬不停蹄地往鎮上趕。
在過分強烈的雨勢下,街上的行人十分稀少,但饒是這樣,薑白榆也沒有張望到薑澍的身影,手機裡同樣始終沒有傳來附近的鄰居幫忙找到人的消息。
天際雷聲轟鳴,積雨的雲層越壓越低,薑白榆的心情也愈發焦灼,而自始至終埋藏在心底的恐懼,也在看見不遠處的路中突然出現的一道弱小的身影以及他身前那輛被雨水遮擋導致來不及刹車的轎車時達到了頂峰。
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先一步作出了行動。薑白榆反應過來時,他和被他救下的那個女孩兒已經到了路的對側,被他攬在懷裡的那個孩子似乎被嚇壞了,回過神來後哇哇直哭,薑白榆被她的哭聲喚回神誌,這才察覺到雙手手肘以及右側肩膀的膝蓋傳來被烈火灼燒般劇烈的疼痛。
女孩兒的父母此時已經趕了過來,忙不迭地向他道謝,薑白榆對此沒什麼反應,超負荷的奔跑和過度消耗的心力讓他難以自控地陷入耳鳴,此時所有聲音都短暫地隔絕在外。
薑白榆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像是被剝空思緒的行屍走肉,他想要操控自己的身體站起來,卻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雙手在抖,連支撐身體的力氣也沒有。
女孩兒的母親見狀想要將他扶起,然而另一隻手卻比她更快——
“薑白榆。”
熟悉的低沉聲線生生撕開周遭惡雨聲以及耳中的嗡鳴聲,在薑白榆耳畔清晰響起。
一隻強韌有力的手臂穿過薑白榆的腋下和腰背,避開他所有可能的傷處,穩穩當當地將他從地上扶起,從暴雨的侵襲中剝離出來,徹底納入自己的羽翼當中。
雨聲被寬大的傘麵隔絕在外,薑白榆右腿受傷無法無法站直,因此隻能脫力地倚靠在對方懷中,隨之而來的,則是鼻尖愈加沉厚的沉木香。
“今天不該是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日子麼,應該高興才對,怎麼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沒等到他的回答,這道聲音在片刻後重新響起。
隻是這一次,似乎包含了一些薑白榆聽不分明、也無心去聽的感情。
“彆哭。”
在磅礴的大雨中,薑白榆聽見宋紀這樣說。
他想說自己沒哭,但是眼中奪眶而出的淚水早已不知不覺地沾濕了對方的衣領,身上的雨水也在倚靠中浸透了對方的衣料。
暴雨,雷鳴,以及飛馳而來的車輛。
這樣的場景已經帶走了一次他的親人,他不能重蹈覆轍。
“宋紀。”
淚水不受控製地流得愈發洶湧,薑白榆眨了眨眼,抖著手攥緊了眼前人的袖口,竭力保持著鎮定,嗓音沙啞、一字一頓地開口。
“你幫幫我。”
他說——
“你幫幫我。”
“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