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市中心回來的第二天,薑白榆清早起來去集市買完菜,又順路在買衣服的攤子給薑澍買了兩套衣服。
前一天去逛商場,經過售賣衣服的店鋪,他才恍惚地意識到自己似乎很久沒給薑澍買過衣服了,這個年紀的孩子身高抽條得快,薑澍平時穿的衣服的袖口和褲子的下擺都已經短出一大截,有的因為太舊,甚至破了口子,還是薑白榆拿針線用圖案給他縫上去的。
這些衣服穿著在家或者去玩倒還好,但是再過不久就要開學了,總穿著舊衣服到新的環境裡去見人似乎也不太好。
提著以相當實惠的價格成交的衣服離開攤前,少年清瘦高挺的身影重新混入熙來攘往的趕集人群,四周嘈雜的聲音將微小的討論聲隔絕在身後。
等到看見薑白榆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那買衣服的老板才和旁邊另一家買衣服的攤主用方言小聲交談起來。
“那娃兒一年到頭的要照顧家裡,衣服都舊成那樣子了都不舍得給自己換一套,也是好辛苦喔。”
“各有各的難處嘛。”另一個被搭話的攤主回應,“不過那娃兒爭氣得很,以後肯定會有出息的。”
“——我們就不用擔心了撒。”
“白榆啊!”
薑白榆剛提著買完的東西回來,剛到村口就被早起晨練的老人含住。
“怎麼了奶奶?”
“今天家裡有喜事哦,快點回家撒!”
薑白榆不明所以,點點頭後就加快腳步往家的方向走,然而還沒等走到門口,就已經看見那扇老舊的貼門前嘰嘰喳喳地圍了一圈人。
“哥哥!”
薑澍眼尖,看到他的身影,穿著外穿的拖鞋就一路“啪嗒啪嗒”地小跑著向他奔來。而那些聚集在他家門口的村民看見他的身影,也紛紛笑著招呼他。
薑白榆看著這幅場景,隱約意識到了什麼,緊接著便看到人群當中走出個郵遞員模樣的人,看見他來,也笑著和他打了聲招呼。
薑白榆禮貌性地點了點頭,本想著招呼對方進屋坐,但是對方擺擺手表示還要趕去下一家,他就也不再堅持,讓薑澍接過手裡的東西到屋裡放好,又進屋倒了杯溫水,拿上身份證一起走到門□□給等候的郵遞員。
在確認過他的身份後,那人點頭笑了笑,將手中的郵件鄭重地遞到他的手上。
“恭喜你,小同學。”
雖然先前就已經查到了錄取結果,但是當薑白榆真正把錄取通知書捏在手裡的時候,才終於有了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這天下午,薑白榆帶著錄取通知書,買了些水果,獨自一人去了一趟葬著他父母的墓園。
事實上,距離雙親去世已經過了將近八年,薑白榆早已經有些記不得他們具體的模樣,唯有翻看幼時父母留下的相冊,才能依稀回憶起一些與他們相處時的情景。
記憶裡,母親是很率性的性子,做事風風火火,笑聲爽朗明亮,會叮囑小小的薑白榆不管在什麼時候受到欺負都要學會反抗,而父親是做科研的學者,性格溫和寬厚,對待家人極有耐心,會用極其生動的語言給薑白榆講述研究當中發生的故事,是他理想路上的啟蒙老師。
薑白榆獨自一人在父母的墓前坐了很久,沒有說什麼煽情的話,隻是在臨走前,對上照片裡年輕英俊的男人,壓低了聲音自言自語:“記得你說過,雖然大家生長在同一片星空下,但隻有格外閃耀的星星才能被人看見。”
“我會一直向前走的。”
“所以,要一直看著我們啊。”
回去時,天空突然陰沉下來,又不久後就細細碎碎地下起了小雨,南江的夏日慣常多雨,且天氣陰晴不定,薑白榆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但他今日出門時沒有帶傘,因此隻想著趕緊回家。
所幸他前腳剛踏進家門,後腳雨就下大了起來,薑白榆放下錄取通知書,皺眉看著窗外驟然降下的傾盆大雨,想著叫薑澍一起幫忙把晾在屋外的衣服收起來。
然而他喊了幾聲卻沒聽到回應。
“薑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