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月下相見(2 / 2)

容皇後 六安一盞 6802 字 8個月前

“兄長問本王為什麼你讓我親…我就告訴他…”顧昭斷斷續續的思索著,逐漸眉飛色舞起來,“我就告訴兄長,你要做本王的王妃!“

“兄長還很高興的笑了兩聲。”

容從錦無語凝噎,這前後順序顛倒過來,聽著就像是他攜美色謀求富貴權勢似的,太子還笑了…怕是冷笑吧。

容從錦撫額,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兄長特彆好。”顧昭強調道。

其實他孩子心性,太子每次見到他時間匆匆,都忙著提點他幾句,不要胡鬨聽身邊人的話,力求上進,要有皇子尊貴,不可與太監侍衛廝混雲雲。

他聽了自然不喜,點點頭就不理睬太子。

但是這次可不一樣,太子幫他了卻夙願,簡直就是他的大救星。

兄弟倆的關係,一躍成為近幾年最兄友弟恭融洽和諧的時候了。

太子即使從顧昭口中輕易勾勒出一個貪慕權勢做小伏低哄傻子的定遠侯公子形象,也不敢輕易斥責容從錦,打鼠忌玉瓶,怕傷了顧昭的心。

“殿下能否答應微臣一件事?”容從錦和太子前世不過見了寥寥幾次,對他並不是熟悉,但兩人都是極聰敏的,隔著顧昭將對方秉性摸了個八.九成。

容從錦心知一時無法扭轉太子對他的印象,能不再加深厭惡就很好了。

“答應從錦什麼都行。”顧昭立即點頭,“莫說一件事,一百件我也應你。”

“不要再將今日我們見麵的情形告訴太子了好麼?”容從錦臉頰微曛,染上一層輕盈薄紅,“以後這是我們間的秘密。”

“哦哦。”顧昭迷茫點頭,不知道聽懂了沒有。

容從錦無奈為他整理衣襟,纖細手指撫平他衣襟上的幾道褶皺,心道他選了顧昭做夫君,顧昭心智遲緩什麼事情都被太子三兩句話哄出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顧昭心底暖融融的,輕捉住容從錦指尖,拖長聲音道,“嫂嫂給兄長繡了一個香囊…”

能被顧昭稱為嫂嫂的,隻有太子妃邵氏了。

容從錦聽懂了顧昭明晃晃的暗示,身子微微一僵,含糊道:“那很好呀。”

“宴會要結束了,殿下該回去了。”

“噢…”顧昭點頭,站起身又忍不住道,“香囊是繡卷草紋繡戳金鴛鴦的。”

“我會給殿下也做一個的。”容從錦完全受不了顧昭委屈的眼神,就像是乞食的小狗黑亮的眼瞳濕漉漉的望著他,容從錦投降了。

“那多麻煩你呀。”顧昭飛快道,“本王想要有折枝梅花的。”

“好。”容從錦無奈應下,他算是發現了,皇宮之中即使是傻乎乎的顧昭,也比平常人多生了七八個心竅,引得他心甘情願的往陷阱裡鑽。

“回廊幽邃,殿下那盞燈太暗了,讓侍從提這盞送您回去吧。”顧昭特彆聽話,幾乎可以稱得上令行禁止,容從錦不讓他再留,即使他想要和從錦坐在這裡直到晨光熹微,還是依依不舍的望了容從錦片刻就要離開,容從錦喚住他,將美人琉璃宮燈塞到他手裡。

“那你呢?”顧昭留戀望著他。

“讓侍從將宮燈留在角樓二層就可以了。”容從錦道,“我們分開走。”

“哦。”顧昭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容從錦又坐了片刻,估計聖節大宴上已經行到了第八盞酒,才起身跟碧桃返回。

兩盞宮燈暖橙色的搖曳燭光過後,抄手遊廊重歸寂靜夜色。

半晌,角樓對麵湖心池的太湖石景縫隙中轉出了一個身影。

正是於陵西。

於陵西從頭看到尾,離奇的憤怒。

祖父於閣老已經半致仕了,隻有一個掛名的虛職,於家的席位幾乎在紫宸殿殿尾和定遠侯府隔著眾多官員和侍宴的侍從、宮女,他連容從錦的側影都看不見了。

好在玉清觀一見他已經大致清楚容從錦的相貌,在殿尾列席也有一個好處,就是兩側側廊離席的官員及家眷,他都能隔著雕花屏風大致看清相貌,而對方卻是沒法留意到雕花屏風後的動靜。

在看到容從錦和那個玉清觀見過的侍女離席,他就也悄無聲息的轉了出去,本來是想找個僻靜的地方攔住容從錦,跟他安靜地說會話,畢竟他們是已有婚約的未婚夫妻,容從錦一時使性子,他做丈夫的勸解兩句,再讓他入府後,讓鶯娘給他賠個不是,估計他也就聽話不再吵鬨了。

一路跟到角樓,他本想理清思緒再上去,卻沒想到片刻功夫又來個一個,侍從提著一盞繪仙鶴樓閣宮燈引路,兩人一前一後明顯是約好來私會的!

於陵西下意識閃身,躲進了太湖石叢裡。

三層角樓是半露天的,宮燈放在橫欄上,他們也沒發覺暗處有人窺視,兩人相對著說了半晌話,容從錦將什麼玩意交給了對方,那身型略清瘦挺拔一些的奸夫,緩緩試探著靠近容從錦,容從錦也絲毫沒有要躲閃的意思,兩道身影便依偎重疊在了一處,映著暖黃色的搖曳燭光宛若一對繾綣眷侶,雖然片刻即分,但他們確實是有肌膚接觸的。

於陵西仿佛被一道閃電劈在了當場,因為如驚濤駭浪般洶湧在胸腔中的憤怒,身體都微微顫抖。

好啊你,已經訂婚還敢背夫偷情!於陵西根本戴不得這頂帽子,當場就憤怒的想衝出來捉奸成雙。

他倒要看看定遠侯府有什麼臉麵,非要容從錦以死謝罪,那個奸夫也在望京身敗名裂抬不起頭才肯罷休。

不過就在即將衝出去的時候,於陵西被寒風一吹,躁動的熱血又冷靜了一些,容從錦是個不要緊的,但容從錦選在今日在宮中相會,大約是因為“奸夫”身份貴重,他們隻有在聖節大宴這樣的宴會上才能相見。

彆捉奸沒捉好,把自己折進去了。

於陵西稍一踟躕,就錯過了最佳捉奸時機,侍從提著宮燈從遊廊離去,他躲在太湖石叢中,奮力睜大眼睛想看清奸夫相貌,不過多半都籠罩在夜色裡,隻看清了一個下巴。

不過透著瑩澈光亮半垂下的宮燈他卻是看得一清二楚,那分明是一盞繪美人圖琉璃宮燈!

於陵西回到席間便上了心,陛下高坐在禦茶床上眯著眸打量著殿中翩翩起舞的樂姬,皺紋仿佛都綻開了酒醉歡靡的氣息。

容從錦在侍從指引下回到父兄身後,垂眸斂息並不作聲一貫的裝木頭,也不曾再向顧昭投去一個眼神。

太子倒是鳳眸微瞥,打量了他兩眼,見他鬢發整齊容色昳麗,大約是和顧昭守禮的,這樣卻也能哄得他的傻弟弟歡欣鼓舞。

現在晨起穿著中衣就先咕咚咕咚海飲一壺冬花茶,他這個兄長的話都沒這麼管用過,太子心裡竟有些含酸。

太子思索的功夫,容從錦掩在濃密眼睫下的眼眸微抬,視線飛快自他金案掩映後的勁瘦腰腹掠過,又迅速歸於平靜。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容從錦的眸光在他腰間凝視了一瞬,接著雙眉微顰染上淺淡的憂愁,似是有什麼難事。

太子:??

驚鴻一瞥,容從錦已經看清了太子腰間荷包的紋樣,確實是顧昭提到的卷草紋鴛鴦荷包,卻是繡工精致針腳平穩,纖巧金線仿若遊雲,柳枝旁一雙戲水鴛鴦栩栩如生。

這繡工他就是繡上十年也不能企及,更不用說還有顧昭點名要的折枝梅花了。

容從錦暗自發愁,行九盞後,皇帝離席,群臣叩拜行禮,外邦使者和附屬國使者從西出。

然後眾親王貴胄先行,於陵西縮在父親和幾位伯父的身後,一家人挨挨擠擠的站在廊下和許多品級較低的官員垂首等親王貴胄離開紫宸殿拾階而下。

夜已深沉,侍從宮女都提著宮燈,於陵西站在角落裡目不轉睛的望著夜幕裡的各色宮燈…

圓潤的身影提著燈走過,美人春睡懶起海棠,東風嫋嫋泛崇光的八角琉璃鏤雕宮燈,正是他短短片刻就刻進腦海中的那盞熟悉宮燈,於陵西視線立即被這盞宮燈吸引,迅即將目光投向侍從身後翹首以待。

一道雍容挺拔的身影緩緩行來,於陵西咬牙切齒的一寸寸抬高視線,寬闊肩膀優美脖頸,清厲如刀削般的下頜線流暢俊美,連下巴略微翹起的角度都一模一樣。

沒錯了,於陵西暗自點頭,這就是奸夫了!他倒要看看奸夫是誰。

於陵西瞪大雙眸視線抬高,一張格外俊逸英武的麵龐映入眼簾,鬢若刀裁,劍眉飛揚,雙眸慵懶矜貴流轉間蘊藏著一種狩獵者特有的銳利精光,像一柄泛著寒光的利刃漫不經心的刮過肌理。

太子?!於陵西不敢置信,往後仰倒踉蹌數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