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灼點點頭,樓燼扔給他一個玉戒,道:“拿著。”
裡麵是靈石,江灼這次沒有推脫。
遠處的容嘉也沒有幸免,尖叫聲傳了八百裡。
藤蔓在順著身軀慢慢往上爬,但速度並不可觀,若樓燼真要掙脫,也並非難事。
之前交手也好,鬼嘍囉也好,鬼藤蔓也好,無非是班儀的拖字訣罷了,他突然有些好奇,她為什麼一直沒對他們下死手。
樓燼此人就一點極為突出,那就是反骨。
他對什麼事都不太上心,本來找玉冥杯也隻是為了應付易明而已,但他突然覺得,來這一趟冥界,倒也有點意思。
不讓他做的事,他還偏偏要去做。
隻見他無聲一笑,繼而掌起掌落,金光破體而出。
樓燼眼神再轉,這道金光瞬間爆滿了整個寢房。
所有的紅幡被金光卷挾著離地而起,在空中停滯了一瞬,又齊刷刷地掉了下去,嘩啦啦倒在地上,鋪了一片。
與此同時,伴隨著一聲小孩刺耳的尖叫,無數趁機逃逸的靈魂碎片也在一刹那飛了出來,衝向了正立於門前的樓江二人。
這些靈魂碎片恍若一個個小光球,漫天逃竄,其中幾個竄進了樓燼的袖口,在衣服裡亂闖亂撞,將整件衣服撐得鼓鼓的。
“班小軒!!!”
主臥裡傳來怒到極致的一聲嘶喊。
班儀旋即飛身而出,快得幾乎看不到影子。
她依舊是那副沒有臉的樣子,樓燼有點好奇那聲呐喊是怎麼發出來的。
紫色的殘影比小光球的速度快上許多,光球們還沒飛出去多遠便被她儘數捉了回來,每捉一隻,便能聽班儀在空中罵上一句。
“再給老娘跑!”
“不打斷你的腿!”
“兔崽子!”
……
有一隻光球飛到了容嘉那邊,班儀現形時剛好就在離容嘉不遠的地方,容嘉顫顫巍巍瞟去一眼,直接被班儀的那副模樣嚇暈了過去。
“上仙,”江灼趁亂壓低聲音道,“你看。”
他指向了寢室之內。樓燼收回目光,順著指處看去。
紅幡儘撤,則臥房內一覽無餘。
深處有一個破敗的床榻,其上躺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身體已經開始變得透明,從指尖開始,一直蔓延到手臂。
樓燼突然想到班儀方才的那聲吼,班小軒。
這小男孩也姓班?
玉冥杯就放在床頭的位置,其中的酒液已經蓄了八分滿。
趁著班儀滿天飛著追小光球的工夫,他們剛好可以拿回玉冥杯,然後功成而退。
樓燼垂眸看向腳上的藤蔓,而那些藤蔓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立馬慌了,大叫道:“君上快回來!這人要偷玉冥杯了!!”
而班儀根本無暇顧及。
樓燼緊攢玉戒,無名之火從腳底竄起,火舌順著藤蔓舔舐而上。
藤蔓發出慘叫,要散形重聚,卻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這團仙火,隻能重新化成鬼嘍囉的模樣,眼睜睜看著樓燼恢複自由,一步步走向玉冥杯。
“君上快回來啊!”它們快急死了。
眼見著指尖都觸到了玉冥杯,隻聽身後突然發出一聲極大的響動。
樓燼下意識回頭,就看見一團極其濃重的魔氣將江灼猝然吞噬,而江灼甚至隻能發出半句:“上仙,救——”
後半句話被魔氣悉數淹沒。
那團魔氣有三丈之高,黑如濃墨。
樓燼神色驟凜。
肉眼所見之處皆被漆黑的魔氣充斥著,突然傳出來一道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
“放下玉冥杯。”
樓燼不動聲色地回過身去,“來者何人?”
卻見從這團如墨的魔氣中,緩緩走出來一個極其冶麗的男子,身著緋紅寬衣,和他的聲音一樣,神情亦冷過萬年寒冰。
他像下台階一樣一步步走到地麵,在距離樓燼不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
他的瞳孔亦如這團魔氣一般漆黑深邃,一眼望去,仿佛看不見底的深潭。
男子的身上隻有兩種色彩,黑和白,黑是他四周縈繞不去的魔氣,而白,則是那一身難分人鬼的皮膚顏色。
樓燼眯起眼。
這就是幫班儀偷來玉冥杯的魔了。
男子凝視著樓燼,自動忽視了樓燼方才一問:“再不放下,你這徒兒性命不保。”
樓燼知道他說的是江灼,卻沒什麼動容。
首先,江灼不是他徒兒。
其次——
“杯中的酒能救這小孩的命,”樓燼緩慢地移開視線,“六十年一次的機會,隻怕這小孩等不到下次了。”
“我說,放下玉冥杯。”
樓燼突然說:“如果我把酒倒了會怎樣?”
說著,舉著玉冥杯的手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