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意識到樓燼要乾什麼,身形一閃,下一瞬則站到了樓燼的身前,牢牢抓住了樓燼的手腕。
他修為極深,樓燼卻不見懼色,甚至還調笑了一句:“手挺涼,得多補補。”
男子冷哼一聲,樓燼隻覺手臂一麻,下意識鬆開了手,玉冥杯便瞬間到了那人的手上。
二人距離極近,樓燼一垂眸就能看到他長而濃密的睫毛在頰上投下的陰影。
然後片陰影微微抖了抖,旋即消失。
男子抬起薄瞼,直直瞪著樓燼:“酒呢?”
樓燼也看著他:“你把那被你抓去的小少年還我,我把酒給你。”
聞言,男子的眼睛一點一點眯了起來。
他沉默了好一會,才吐出幾個字:“你,是真不怕死。”
樓燼感到了一瞬的危險。
“童叟無欺,”樓燼道,“一手交人,一手交酒。”
為防男子真的起了殺心,樓燼在酒上施下法決,隻要他身死,那麼這杯酒也會立馬被毀。
但男子似乎沒有殺人奪酒的意思,他隻是極近地盯著樓燼,一言不發。
樓燼甚至能看到他黑如耀石的眼中倒映著的自己。
很奇怪。
班儀對他們沒殺心,男子看似來勢洶洶,卻也隻是為了這杯酒。
身為一個魔,他為什麼要幫班儀?
樓燼疑惑著,便真的問道:“你和冥君什麼關係?”
男子冷道:“閉嘴。”
就在這時,班儀終於回來了。她身後跟著一連串的小光球,排成一隊,整整齊齊地飄著。
見到男子,班儀的語氣有些驚訝:“你怎麼……”
男子頭也不回,看著樓燼道:“酒被這人搶走了,我正要動手。”
聽二人說話的語氣,他們確實應該是認識的。
班儀也看向樓燼,她沒有五官,卻能從聲音中聽出她咬牙切齒的表情。
“狗神仙,三番五次讓你們走,卻偏偏不走,非得等著老娘殺人才行?!”
寒意順著被握住的手腕蔓延開來,樓燼微微皺起眉,卻還是客氣地笑笑,說:“冥君明鑒,此番雖說多有叨擾,但也確實是沒辦法,小仙總不能空著手回去。”
又對男子說:“不如你先鬆手?”
男子一動不動。
班儀正要說什麼,突然停了一會,繼而衝著樓燼怒吼:“還不給老娘滾出來!”
樓燼一怔,滾出來?
下一瞬,上身的衣物嘭地碎成齏粉。
樓燼上身一涼,乍然低頭,隻見腰側,一個小光球瑟瑟發抖懸浮著,甚至還試圖往樓燼的身後躲。
這是班小軒的靈魂碎片。
“找了半天,你還挺會啊?!”班儀被氣得不行,怒意幾乎竄天而上,“跑什麼跑,就這麼急著投胎去?”
普通人說這話倒沒什麼,可一個鬼這麼說,樓燼莫名覺得喜感。
於是他將手往身後伸去。
男子警惕道:“乾什麼?”
“……倒也不用這樣戒備,”樓燼將手遞到班儀麵前攤開,掌心裡赫然躺著那顆渾圓的靈魂碎片,“你捏死我不是和捏死螞蟻一樣容易?”
樓燼語氣輕鬆,男子似乎大為不滿,眉間稍稍皺了一下,又很快恢複了之前沒有表情的模樣。
班儀看了看小光球,又看了看樓燼。
小光球乖順地飄了起來,融進了班儀身後的光球大隊中。
樓燼對她說:“酒我可以交出來,但那個杯子,我得帶回去。”
班儀麵上的肌肉動了動,冷颼颼道:“你不要得寸進尺,放你一條生路已是極大的仁慈了。”
說罷,又罵了一句,狗神仙。
看來她真的很討厭神仙。
樓燼無奈道:“小仙也是聽命行事,如果隻是為了複活這個小男孩的話,您倒也沒必要和神界起衝突,我賤命一條死不足惜,主要是之後……”
話也沒必要說滿,留一半,班儀也知道樓燼要說什麼。
她沉默了。
樓燼又道:“按理說,杯子和酒我都得帶回去的,畢竟是神界的東西,我說了不算。”
班儀還是沉默,樓燼頓了頓:“神界那些人可並不和我一樣好說話,冥君自己掂量?”
班儀依舊沒出聲。
倒是一直沉默的男子冷嗤一聲,道:“巧舌如簧,不如把舌頭拔下來。”
他如是一說,便當真要動手,冰冷的手緩緩扼在了樓燼的咽喉上,卻聽班儀突然道:“算了,不必殺他。”
男子動作一頓,慢吞吞收回了手。
就算是方才被男子扼住喉嚨之時,樓燼也絲毫沒感到一絲的殺意。
班儀說什麼,這人就做什麼,當真有些稀奇。
以他的推斷來看,這個魔的修為很高,少說也是上神級彆的,更何況魔又不是聽命於班儀的,又何必對她如此言聽計從?
樓燼一瞬間想到了什麼。
也在這一瞬間,班儀終於開口:“把酒交出來,然後帶上玉冥杯給老娘滾。”
樓燼思緒被打斷,輕輕笑了笑:“那您能讓這人先放開我嗎?我有點怕。”
班儀:……
怕個鬼,她壓根沒從樓燼身上看出半個怕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