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挺幽默的。
那些古怪的生物將他的血肉啃噬得麵目全非,想到赫洛利亞一張人見人愛的臉被自己毀了個徹底,薑晝心底浮上一絲愧疚。
幸好這隻是個虛擬世界,不然真是造大孽。
“你沒有彆的想說了嗎?”伊格萊爾突然開口。
“我?”薑晝有點懵,猛然想起自己還沒有自報家門,“啊,對了,我是赫洛利亞·米勒,來自克裡多托郡,接到邀請隨養父一起來參加——”
“你不用在這裡糊弄我,”伊格萊爾死死盯著他,高大頎長的身影擋住了光線,表情晦暗不明,“我知道你的秘密,所以也請你直接開門見山,告訴我你來此處的目的。”
秘密?什麼秘密?
薑晝可以說是一問三不知。他拚命回想著自己——或者說赫洛利亞身上有何值得挖掘的東西。
很可惜,作為一部懸疑片主角,赫洛利亞沒有任何金手指;作為扮演者的薑晝,也做不到無中生有。
薑晝苦惱萬分,在心底飛快盤算要如何應對這場詰問。
伊格萊爾的態度絕對稱不上友善,看起來如果沒能得到滿意的答案,他會毫不留情地掐死自己。
殊不知薑晝的這番沉默,落在伊格萊爾眼裡,就成了抗拒。
“這其中一定是有點誤會,您不信可以去問伯爵大人,或者……或者我的養父,他是個牧師,他們都可以作證,我是第一次來歐維辛莊園。”
“養父?”
“對,我沒有父母,是他收養的我。他也許知道……”
“如果你說的是聖·米勒牧師,那很遺憾。” 伊格萊爾的語調裡有一絲淡淡的嘲弄。
“——他已經死了。”
薑晝的大腦轟然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說……什麼?
伊格萊爾剛剛說了什麼?!
少年背靠床頭,目光空茫,雙唇還保持著一個微張的弧度,隻愣愣看著伊格萊爾。
米勒,那個原本整天樂嗬嗬又愛偷懶的牧師……他怎麼會死了呢。
也許伊格萊爾是想從自己口裡詐出什麼信息,才編出這個謊——
“你在這個房間裡躺了整整十天,就在你出事那天晚上,他的屍體被丟棄在教堂門口,知道他是怎麼死的麼?”伊格萊爾微微傾身,聲音有種與他外表不符的低沉。
似警告,又似蠱惑。
薑晝還沉浸在剛才那番話中,等回過神來,二人的距離已經極近,他的臉幾乎貼近對方胸膛。
伊格萊爾忽然緊緊抓住薑晝手臂,將上麵綁著的繃帶用力扯開!
“你——!”
劇烈的痛楚讓薑晝開始拚命掙紮,想擺脫他的鉗製。
可他終究是個病患,越掙紮越不好受,最後隻能咬牙強忍,眼睜睜看著對方將自己手臂上的繃帶解下。
原想看看伊格萊爾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然而看清繃帶下景象的那一刻,薑晝的瞳孔瞬間收縮!
——並不是因為繃帶之下的皮膚有多可怖。
相反,那裡光潔一片,沒有任何受過傷的痕跡。
不等伊格萊爾動作,薑晝顫抖著手,將剩下的繃帶一一揭開。
果然。
什麼……都沒有。
這太詭異了。
他躺了十天,就算恢複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毫無痕跡!
“米勒牧師的屍體上布滿圓形的咬痕,是被活活吸乾全身的血死的。而我發現你的那天,你身上有同樣的咬痕,可你不但沒有死,甚至隻用了三天就恢複如初。你還想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騙我嗎?”
“——告訴我,你想用‘因芙塔薔薇’做什麼?”
聽見那個詞,薑晝腦子裡忽然快速閃過一片信息。
——“一個秋日的清晨,十七歲的赫洛利亞·米勒(××飾)隨養父一同拜訪古樸寂靜的歐維辛莊園,卻意外卷入一場迷霧重重的謀殺。血獵與血族、真身與替身、狩獵與追捕,身份不斷反轉,險象環生,種種跡象都指向了傳聞中能誘惑吸血鬼的特殊血液‘因芙塔薔薇’。而赫洛利亞逐漸發現,這荒誕的一切,似乎都與他有關……”
那是來這個世界前的一段背景介紹。
因馬車夫意外身亡而被迫提前的行程、安妮的突然發狂、山林裡的吸血怪物、米勒牧師之死……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一場狩獵已經開始。
薑晝知道,作為主角的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於是“赫洛利亞”仰起頭,竭力保持聲音的平靜,尾音卻微微顫抖,似是拚命壓抑著親人離世的痛苦:“抱歉,無論您信還是不信,我確實不知道您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信息;但我之前遇到了幾件奇怪的事,也許會對滿足您的好奇心有所幫助。”
赫洛利亞在日記裡寫道,馬車夫漢特全身血液被吸乾而死,而此事直接導致他們不得不提前三天來到歐維辛莊園;米勒屍體被發現的時間是維裡安伯爵夫婦回來的當天晚上,但實際死亡時間可能更早……這二者之間會有什麼聯係嗎?
還有遇險的那天晚上,薑晝發現赫洛利亞的血會讓那些怪物體型變大,這是否也是關鍵線索?
薑晝將這些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伊格萊爾。
其實潛意識裡,薑晝並沒有完全信任他,對方的立場目的不明,不見得是能托付後背的隊友。
可眼下,自己落在人家手裡,若還是什麼都不肯說,隻會讓懷疑和誤解越深。
“因芙塔薔薇”顯然是一樣很關鍵的東西,看樣子伊格萊爾知道得比自己多,那何不反過來從他口裡套出關鍵信息呢?
為了心心念念的三百萬獎金,這場戲他願意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