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olya Varian(六) ……(1 / 2)

等恢複到能勉強下地行走後,薑晝去了一趟聖·米勒牧師的墓地。

他同米勒相處的時間很短,說悲傷倒也不至於,畢竟他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預測和掌控。但養父的死,第一次讓他對這個世界的凶險有了實質性認識。

命運總無常。

得知薑晝康複,維裡安伯爵夫婦召見了他,對故友的意外身亡表達了沉重的哀思——

是的,“意外身亡”。

薑晝不知伊格萊爾用了何種手段,竟將米勒死亡的真相完完全全隱瞞了下來,連伯爵夫婦都不了解內情。

這位從小養尊處優、錦衣玉食的大少爺,不知為何戒備心極重。這麼多天的相處下來,薑晝能明顯感受到他對歐維辛莊園的厭惡。

沒了親人的赫洛利亞無處可去。伯爵大發慈悲,為這個不幸的年輕人推薦了一份聖埃爾教堂的文職工作,不過由於暫未成年,他明年春天才能上任,這段時間可以繼續住在歐維辛莊園。

“我實在沒有想到,這樣的噩耗會發生得如此突然……我親愛養父、這位善良忠實的好人,已經蒙主召喚了……衷心感謝您,敬愛的伯爵大人……您的慈悲如偉大的雨露甘霖……”

伯爵夫人為之動容,拿著絲綢手帕輕拭著眼淚;剛失去養父的少年強忍著淚水,聲音斷續而悲切。

等出了門時,薑晝的眼角還是紅的。

他生怕被人看見這副淒慘的模樣,步伐匆匆,頭埋得很低,結果剛轉彎就和一個人影撞上了。

“嘶——”薑晝疼得直抽氣。

一抬頭,伊格萊爾·維裡安正倚在廊柱上,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演得不錯。”對方如此評價道。

……

如果不是頂著赫洛利亞的人設,薑晝會毫不猶豫地給那張欠扁的臉一拳。

但也隻能想想罷了。

他強迫自己換上赫洛利亞招牌式的好脾氣,溫聲道:“我不知道您是什麼意思,米勒牧師是我的養父,我為他的離世感到——”

“一直這樣下去,你不累嗎?比起教堂文職,你還是更適合做一個演員。”

——又是這樣。

這些天薑晝為了取得伊格萊爾的信任,已經將能說的全都說了,甚至連赫洛利亞的日記本也交了出去,自認問心無愧,換來的卻是對方變本加厲的陰陽怪氣。

他被伊格萊爾關在房間裡,每天什麼都做不了,簡直快要被逼瘋。直到這兩天,他終於能下地走路,且伯爵指明了要見他,才能出來喘兩口氣。

“……抱歉,那我們有話直說吧,”薑晝的語調恢複了冷靜,再尋不見一絲悲愴,“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不知是不是薑晝的錯覺,伊格萊爾深藍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戲謔:“這是你要的東西。”

他連忙伸手接過。

是一本很舊的書。看樣子應該藏了很多年頭,紙張已經嚴重泛黃發皺。

先前薑晝詢問伊格萊爾關於“因芙塔薔薇”的事,對方卻沒有直接回答他,顯然是因為懷疑而有所保留。不知為何最近忽然想通了,答應把相關資料借給他看。

薑晝的手指緩緩撫上封皮,輕聲道:“多謝。”

他轉身正欲離開,卻再次被伊格萊爾叫住:

“等一下,還有一件事。”

薑晝不情不願地頓住腳步。

對方尾音微揚,透出一點愉悅。按照過往經驗來看,準沒好事。

果然,下一刻,這個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家夥說:

“你該去看看被你藏起來的小情人了,她狀態很不好。”

薑晝一時沒聽懂他在說什麼,等反應過來時,氣急敗壞地反駁:“你在胡說些什麼,安妮隻是我的朋友!你把她怎麼了?”

“你大可放心,我還沒有閒到有空去為難一個仆人。不過她吵著要見你,跟發瘋了一樣,不過去一趟嗎?”

薑晝不再有心思和他拌嘴,抱著書匆匆上樓了。

----------

安妮原本留在薑晝的房間裡,後來管家認為一個下人住客房十分不妥,但又不好直接駁赫洛利亞的麵子,便將她遷到了一個偏僻安靜的閣樓。

薑晝進門的時候,這個可憐的姑娘已經安分了許多。隻是看起來有點呆呆的,反應比常人慢半拍。

見到來者,她原本死氣沉沉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乖巧地坐在牆角,臉上掛著粲然的笑。

確認她沒事後,薑晝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他想起自己來此的另一個目的,猶豫半晌,終於開口問道:“安妮,你之前說不要參加歐維辛莊園的拍賣會,能告訴我到底是什麼意思嗎?”

他說得小心翼翼,還一邊注意著安妮的表情,惟恐觸到對方的雷區。

誰知聽了這話,安妮麵露茫然:“什麼……拍賣會?”

“歐維辛莊園每年舉辦一次的慈善拍賣會,為學校和教堂籌集善款。我遇到了一點麻煩,需要你的幫助,安妮,可以將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嗎?”

閣樓的空間實在狹小有限,薑晝拿不準安妮的精神狀態,怕再次刺激到她,微微後退拉開一點距離,語氣也儘可能地保持溫和平常,不會給她造成富有壓迫感的心理暗示。

薑晝有預感,花費了那麼多篇幅來鋪墊的這場拍賣會,必定會是危機漩渦的中心。

他沒有多少時間了,必須儘可能多地掌握信息。

第一個突破口,正是眼前的女孩。

隻是沒想到,安妮的記性已經差到這種地步,連自己說過的話都忘了。

薑晝也不急,慢慢引導她的思緒:

“記不起來也沒關係……換個話題,我到莊園的第一天晚上,你為什麼要給我送飯呢?”

安妮終於有了點遲鈍的反應,她好似在思考般微微歪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