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olya Varian(二十五)^……(1 / 2)

半個月的時光轉瞬即逝,薑晝頗為順利地入了職。

這半個月,除了必要的外出,他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卡勒爾先生和霍莉身邊,惟恐他們遇到意外。

其實薑晝心裡非常清楚,這樣做並沒什麼意義——彆說吸血鬼,他連攔路搶劫的普通歹徒都對付不了,要是遇到危險,三人一老一幼一病弱,誰拖誰後腿還真不好說。

現實世界裡的薑晝雖然也是偏瘦的體型,但作為演員,為了應對偶爾的高強度拍攝,適當的運動健身是很有必要的,他的體質相當不錯。而現在……他捏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歎了口氣。

彆說肥肉瘦肉或肌肉,這具身體已經瘦得隻剩一層皮了,走路稍微久點都會眩暈心悸。而他這病秧子能奇跡般地活到現在,還沒一命嗚呼,隻有一種可能的解釋——

電影劇情還沒結束,作為主角,他不能死。

身體與精神的雙重折磨讓他深切意識到,這“波爾菲比亞”計劃的獎金,還真不是那麼好賺的。

杜克幫薑晝租了套離工作地點很近的公寓,又雇了一名傭人,在他上班的時候,可以幫著照顧家裡的一老一小。

薑晝的工作非常清閒,隻需要整日泡在安靜的圖書館內,將書籍資料整理歸檔,既不費體力也不耗腦力,甚至翹班都沒人管。

時間久了,薑晝也覺得這工資拿得有點不好意思。他時常會跑去幫其他部門的同事分擔一點任務,既是積攢人緣,也能順便打聽那些被政府封鎖起來的隱秘消息。

聖帕路德城暗流洶湧,偶爾浮到明麵上來,儘是些駭人聽聞的真相。

下城區每天都有新的屍體被發現,它們有的被丟棄在幽閉的巷子裡,有的腐爛在肮臟的下水道中,無一不是被吸乾了血液,形狀可怖。管理森嚴的上城區稍微好一點,但死者的數量仍在悄無聲息地增長,已經沒有居民敢在日落之後獨自出門,誰都不希望自己成為另一種生物的食物。

政府與附近幾個城市合作,成立了規模不小的衛隊,並用純銀製成了武器,試圖與暗處的吸血鬼抗衡。雙方的矛盾日漸激化,隻等一個突破口,戰爭就會一觸即發。

在這種壓抑的氛圍下,絕望的情緒如潮水般席卷了聖帕路德城的每一個角落。

為了振奮民心、避免人心潰散,政府決定大肆舉辦今年的豐月節。

豐月節是影片裡的特色節日,設立初衷是慶祝豐收女神的誕辰。在這一天,人們會換上鮮豔美麗的服飾,舉行各種大型的狂歡活動,邀請親朋好友上街遊玩。

這可把喜歡湊熱鬨的小霍莉高興壞了。她自有記憶起就生活在貧窮肮臟的下城區,從未參加過上城區的盛會。剛好薑晝領了筆工資,便給小霍莉訂做了一條新裙子,雪白紗裙上點綴著星星點點的金色花瓣,額頭上的麥穗花環讓她看起來俏皮又甜美。

卡勒爾先生對年輕人的熱鬨不感興趣,隻叮囑他們出門玩注意安全,早些回來。

薑晝牽著霍莉,逛遍了城內所有的糖果鋪子,買了她喜歡的娃娃,還帶她去看了馬戲團的表演。

無論在哪個世界,薑晝都沒有親人,因此格外珍視這段親情。哪怕明知一切不過是虛假的數據,也願意把這個妹妹當公主一樣寵著。

城內的每一條街上都人來人往,摩肩接踵,密集的人群中也許隱藏著虎視眈眈準備捕獵的異族,但此刻人們被節日的氛圍感染,已無暇去想這些,猶如末日前的狂歡終曲。

薑晝和霍莉沒有固定的目的地,一路走走停停,相當隨意。霍莉興奮地四處張望,薑晝卻擔憂著這片繁華之下潛藏的危險,他心事重重,始終無法真正享受節日的歡愉。

如果與吸血鬼的戰爭無可避免,那麼這一戰之後,是否會迎來電影的結局?自己是不是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更重要的是,他在這個世界生生待了將近十年,無論是認知還是習慣,都無可避免地受到了同化,他……真的能迅速適應嗎?

正想著,一旁的霍莉忽然停下了腳步,薑晝也不得不跟著停下。

“怎麼了?”

霍莉指著不遠處的建築物,問道:“我們能不能去看看那個?”

薑晝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街對麵是一幢有著天藍色屋頂的灰房子。他認得那棟房子,是一個展覽館,專門用來供著名畫家舉行畫展的,也舉辦各種學術或者藝術沙龍,是有錢人們愛去的地方。

展覽館平時不讓普通民眾隨意進入,門票價格很昂貴。但因為過節,破例免費開放一天,聽說今天有一名非常厲害的畫家在此開展,展覽館門口的人群絡繹不絕。

霍莉的願望,薑晝當然不會拒絕,他對這個畫展也產生了一絲好奇。

換做平常,以他的薪資水平,是絕對付不起門票錢的。

二人穿過街道,越過植著月季的小花園,徑直步入展館。

為了避免人群擁擠,破壞館內設施,參觀畫展需要排隊。薑晝不趕時間,很有耐心地排了一會兒隊,大約半個鐘頭後,終於輪到了他和霍莉。

展館內的牆壁被粉刷得雪白,淺綠色地毯上繡了斑斕的花朵,偶有微風拂過,淡雅的紫色紗幔輕輕舞動,猶如仙境一般夢幻,竟讓人分不清是在現實裡,還是置身畫中。

霍莉沒來過這樣的場合,緊張得大氣也不敢出。整個場館內人不算少,卻極為靜謐。

薑晝不懂繪畫,長年累月的奔波生活已令他疲憊不堪,無暇再去追求這種高雅的精神享受,但這並不妨礙他看到那些畫作時,內心掀起的波瀾與震撼。

這位藝術家似乎格外偏愛絢爛壯闊的顏色,他畫萬裡澄碧的天空,也畫明潤可愛的山溪,畫金橘色的晚霞、玫瑰色的大地,也畫幽藍懸舞的夏夜飛蟲……無形無色的風也被他畫成了淺淺的綠,慈愛地吻過水中呆愣的棕紅水車;如火般熊熊燃燒的波斯菊正開得熱烈而優雅,猶如墜入人間的一輪驕陽,肆意揮灑所有的光與熱。

薑晝無法形容心裡湧起的那種感覺,他想,這位畫家一定是位浪漫幸福又深愛著生活的人,大自然的一切在他筆下,都有著蓬勃恣意的生命力。

正沉浸在畫中時,霍莉忽然小小地驚呼了一聲。

她知道館內的規矩,因此聲音放得非常輕,除了薑晝,無人能聽見。

薑晝循著她的眼神望去,瞳孔深處劃過愕然。

他霎時便明白了霍莉的意思。

前方不起眼的角落裡,靜靜懸掛著一幅畫。

與其他色彩濃烈的畫作相比,它實在是顯得過於樸素。白色木欄環抱一方小小的土地,絲絨狀的綠草茂密生長於其上,薔薇叢簇擁著淺藍色的湖泊,如同一麵鏡子,映著高天的雲朵和途徑的飛鳥。

撲麵而來的、溫柔至極的……淺藍色。

筆觸帶著輕盈的眷戀,又飽蘸著愛語與思念。

薑晝不受控製般地邁開腳步上前,而那幅畫也在他眼前緩緩放大。

旁邊牆壁上有一塊小巧的木板,上麵寫著這幅畫的標題——《伊甸園》。畫家署名是卡厄修斯,一個薑晝從未聽聞的陌生名號。他不禁有點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