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olya Varian(二十五)^……(2 / 2)

除了標題和署名,木板上還附著一首小詩:

“贈我一場薔薇花裡的夢,

而你恰如飛掠此地的歸鳥。

唱你的綠葉,

唱我的瓊枝,

在年歲的山罅間留下經久的歌謠。

我不想醒來,

卻不得不醒來。

歲月已晚,愛語未逝,

褪色的夢無可尋覓,

我永失了一座通向你的橋。

……”

詩的後半截被窗簾的陰影擋住了,薑晝想繼續探身向前,好看個清楚,耳邊卻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

“你……喜歡它嗎?”

薑晝微怔。抬起頭時,一張深色的麵具映入眼簾。

眼前之人渾身都裹在黑色的布料裡,僅有一點脖頸和手腕外露,而露出的皮膚上布滿了大塊可怖的疤痕,不消說也能看出來,被衣服和麵具遮起來的那部分皮膚會是何等慘狀。

見薑晝愣而不答,那人又輕聲重複了一遍:

“你喜歡這幅《伊甸園》嗎?”

“喜歡,我從未見過這麼獨特的風格,雖然不懂畫,也能感受到它的美麗,”薑晝快速應答著,聲音有些急促,“請問,您是這幅畫的創作者嗎?”

帶著麵具的男子似乎笑了,他的聲音粗糲又難聽,顯然是嗓子受過損傷,但薑晝聽出了其中蘊藏的淺淡笑意。

“是,這是我心中的‘伊甸園’。說起來,它的色調同你的眼睛很像呢,我想這一定是特彆的緣分。對了——她是你的女兒嗎?”

薑晝瞬間反應過來他指的是霍莉,漲紅了臉連連搖頭道:“不是的,她是我的妹妹!”

陌生男子掩藏在麵具下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揶揄,他上前一步,輕笑道:“抱歉,是我誤會了,您的妹妹很可愛,不過——不必在我麵前這麼緊張。今天來看展的人不少,大家好像更喜歡那些斑斕奪目的色彩,停留在它麵前的可不多。”

“您真是一位很有天賦的畫家,卡厄修斯先生,能否冒昧問一下,這幅畫的創作背景呢?”

薑晝不算健談,也沒有追著陌生人刨根問底的習慣,但此刻,他心裡莫名萌生一股衝動和執念,讓他一定要搞清楚這幅畫的來曆。

戴著麵具的男子收起了語言中的笑意,他轉身望著牆麵,平靜地說道:“其實沒有什麼特殊的背景,我曾受過一場重傷,醒來後,許多記憶也漸漸離我遠去;而畫下它,隻是因為……我想紀念一個人,我可以忘記一切,卻惟獨害怕忘記他。”

“誰?能否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美麗的淺藍色眼睛死死盯著麵前的陌生男子,仿佛要透過他的軀殼,望穿對方的靈魂。

此情此景,讓麵具下的人有一瞬的失神。

——卡厄修斯先生,感謝您將作品授權給我們的展館展出,可否冒昧問一句,這幅畫和這首詩,是作給何人呢?

——還有這個藍色,調色盤上居然能調出如此美麗的顏色,真是神跡……

——請將它掛在一個安靜的、不會被打擾的角落。我創作它們,是想贈予一位我深愛之人。

——漫長無望的生命裡,他給予了我一座永恒寧靜的伊甸園。也許今生我再也見不到他,可無論如何,我不想忘記他。

無數畫麵在眼前走馬觀花般地閃過,真言妄語幾乎就要越過喉管儘數傾出。

直到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

“伊……卡厄修斯先生,這邊需要您簽字確認一下,抱歉,打擾了您與客人聊天……”

麵具之下的他如夢初醒。

他斂了所有的失態,對少年展顏一笑——哪怕明知對方根本看不到。

“抱歉,可能要暫時失陪了,若有緣分,下次一定請您坐下來喝杯咖啡。”

卡厄修斯的身影逐漸遠去。

霍莉撇了撇嘴:“這邊都看完啦,走吧,我們去那邊。”

她扯住薑晝的手,往前走了幾步,卻發現青年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怎麼回事?

她疑惑抬眼,看清眼前場景後,立刻慌了神——

在霍莉的記憶中,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困難,赫洛利亞總是情緒平和、溫柔微笑著的。

他從不會在家人麵前失態,哪怕帶著一身病痛,也會為他們造出一座風雨無憂的港灣。

而此刻,美麗的金發青年卻怔怔望著陌生男人離去的方向,於無聲中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