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放著輕音樂,司嘉年見女兒悶悶不樂,把音量降低。
“怎麼啦?考試成績不太理想?”他語氣輕鬆,並沒有把這事擺太高。
司家父母對司遙從小沒要求,主打一個快樂成長,拒絕內耗,精神狀態起碼領先十年。
他自顧自說:“一次考差不要緊,要麼試試轉藝考,要麼老爸去打聽自主招生?或者你願意去港澳,甚至出國也可以,條條大路通羅馬嘛!”
司遙擰開車上的礦泉水,咽了幾口,忙解釋:“沒有沒有,就是感覺剛才可能說錯話了。”
她將方才發生的事情轉述給司嘉年,老父親沉吟了片刻,忽而低笑道:“你那個同學,就是成績特彆好的轉學生?”
司遙點點頭,眨巴眨巴眼,認真地看著老爸。
“聽你之前說他的那些情況,他家境估計不是特彆好。這個時期的男生女生心思很敏感,尤其在最淺顯的物質層麵,不自覺會有比較。”
“你剛才莫名其妙邀請同學一起回家,說不定無意中刺傷了他,他跟你互相不了解,還以為你在炫耀。”
司嘉年年紀閱曆畢竟擺在那兒,三言兩語說中了要害。
司遙怔了怔,旋即恍然大悟,忽而起了一陣自責。
她說其他人傲慢,可她剛才的所作所為,實則也在無意中傷害到了簡尋。
她倒呼一聲,懊惱一時失言忽略了簡尋的感受。
司遙摸出手機,本還想跟簡尋表示友好,也免生出誤會。結果她此刻才發現,她並沒有他的聯絡方式——他甚至沒進班群。
她悄聲低歎,下意識往窗外望去,後視鏡裡早已沒有簡尋的身影。
隔日上學,司遙拎了份軟布文件袋,裡頭是她昨晚在家篩選的資料。
張承宜湊巧跟她在校門偶遇,兩個人手挽著手進了校門。
“你拿的什麼?”
司遙揚起手臂,頗為得意:“高中三年的英語秘籍。”
她笑起來眉眼彎彎,粉腮鼓起一道弧度,像剝殼雞蛋吹彈可破。
“乾嘛?想卷死我們啊!你都單科第一了,何必呢……”
她晃著司遙的胳膊,把她這小身板拽得東倒西歪。
“不是,我跟簡尋是幫扶小組嘛,他的問題大多是因為語法概念不清,單詞和固定搭配倒不難,語法就……多練練語感,從細節抓起咯!”
二人說話間走上樓,張承宜免不了嘖嘖感歎,又問:“大神好相處麼?”
司遙一時語滯,畢竟才認識沒幾天,沒察覺個所以然,“普通同學,有什麼好不好的,有可能我跟他磁場不對,不過他也沒想跟我做朋友吧?”
她跟張承宜轉進走廊,徐步往班裡走,無人察覺簡尋拿著那個陳舊的保溫杯,步子正好落在她身後。
張承宜嘰嘰喳喳:“大神一般古裡古怪,還是你的周大公子平易近人噢。”
司遙拍她:“再亂說,我把你暗戀十班那個體育生的事情傳出去!”
張承宜大叫:“你敢你敢!”
她掰著司遙纖薄的肩,晃著她的身子,兩個女生鬨作一團,嘻嘻哈哈進了教室。
周慕臣正跟吳迪在聊即將開幕的校慶。
他見司遙進來,不等她坐好,心急火燎地問:“昨晚你幾點回家?”
司遙回憶片刻,“就晚了半小時,怎麼啦?”
周慕臣鬆了口氣,又問:“那微信你怎麼不回?”
司遙難為情地嘿嘿笑:“我意念回複你了,昨天收拾資料呢,太晚就不記得了。”
張承宜和吳迪意味深長地對視一眼,隱笑,各自拿課本看書。
“什麼資料?”周慕臣總是迅速捕捉到重點。
“英語資料。”
“給誰?”
“給……”
司遙沒說出口,視線循著踏進後門那個不容忽視的身影挪移,簡尋仍是一副冷淡疏離的表情,拉開凳子坐下,擰開杯蓋慢慢喝水。
她話語稍斷,拎起資料袋慢慢走到簡尋跟前,友好地將裡頭的iPad和文書資料取出來,放在空置的桌麵。
簡尋掃了一眼,抬眸覷著她。
哪怕她居高臨下地望落,可簡尋身上的氣勢反壓倒她這株小白花。
司遙拉開椅子坐下,他的目光隨之偏轉,一直落在她臉上。
她被看得俏靨浮熱,忙彆過頭,把資料往他麵前推了推。
“簡尋,這是我這幾年學英語總結的一些小技巧,iPad裡有曆年真題和一位教授發給我的學習資料,我覺得挺有用,你可以試著看看。”
東西推到了他麵前,簡尋沒動,仍目光灼然地望著她。
司遙被看得不自在,低垂下腦袋,小聲說:“我昨天隻是出於好意,沒有其他想法,你不要誤會。”
她細聲講完,推桌站起,這件事便告一段落。
簡尋說:“誤會什麼?”
她一怔,又說不出口,回頭看了他一眼。
簡尋仍以一種愜意的姿態望著她,可眼神裡赤.裸.裸的侵略卻在一點點將她心裡話勾出來,逼退她的防線。
司遙搖了搖頭,好不為難,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須臾,簡尋忽而道:“今晚講複合函數,你做錯的題大多都是同個知識點。”
司遙下意識點頭說好,話題戛然而止,原先的愁緒消散如煙。
一天滿課下來,司遙覺得頭有些脹,周慕臣和吳迪仍有興致約去打球,慫恿司遙給她當拉拉隊滿足虛榮心,慘被婉拒。
司遙趴在桌子上休息,等張承宜打回熱水,兩人懶得出校門覓食,直奔飯堂填飽肚子。
走進熙攘的飯堂,各檔打餐隊伍不長不短,而在同一張單人桌,司遙見著了簡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