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他就是個怪胎(1 / 2)

廉價玩具 豬豬丁 4539 字 9個月前

這座城市遠離中心區的地帶,遍布諸多城中村。

有些人說這裡接納所有前來揚城淘金的外地人,是難得聚攏煙火氣的保留地。

有人說揚城包容性極強,沒有城中村,就沒有揚城今日的便利與繁華,每一個南下的底層人口,踏入揚城的第一站,永遠是忘不了也回不來的村中民房。

陰暗潮濕的握手樓,鱗次櫛比的街坊商鋪大排檔,曖昧昳麗燈紅酒綠……

煙火氣,是每日從陽台收下永遠曬不乾的衣服,不必湊近細聞,也能清晰地辨認出昨夜樓下鄰居大火爆炒的風味。

保留地,是魚龍混雜的未名身份野蠻生長的天堂,混亂、複雜,來去悄無聲息,最低廉的生活成本,最低賤的生命,死了也無人在意。

簡尋厭惡這裡,卻無法擺脫這裡。

夜晚的城中村比白日喧鬨,光怪陸離,抬頭望天,天空被密密麻麻的樓層擠壓成一條條泛著白霧的線條。

那些白霧刺鼻,嗆辣,不慎吸得太滿,那陣乾澀會長久地縈繞在鼻腔。

臨街的樓宇外觀尚可,底下的商鋪白天賣早點,夜裡關閘,門口開始擺攤,烤腸、麻辣燙、炒粉檔,應有儘有。

深入凹凸不平的內巷,火光在刹那被黑暗吞噬殆儘,一點點剝奪著視線,越往裡,隻能憑借每棟樓底層幽暗的門前燈分辨前路。

簡尋住的地方離巷口不遠,往裡數三棟,房東是位手腳麻利的本地太太,腰間掛著一長串的鑰匙,她這棟樓尚未改建,保留最原始的開關方式,仍需步梯上樓。

腳步停在五樓,陰暗的角落,最後的善意來自每日晨曦投入窗裡的那抹暖陽。若是潮濕的回南天,則連這一寸色彩也失去。

簡尋插鑰匙開門,閃身進屋,按開燈,書包脫手擱在靠牆的小桌上,拉開凳子就抵著那張單人床,空間窘迫得如同沙丁魚罐頭。

這是他轉學到市裡臨時租住的單間,不過說到南禺所謂的家,也不比這邊寬敞,他不願遐思發散。

生活老師說他古怪,拿了全獎不住宿舍,他跟學校說住在親戚家,實則獨自租住在收費低廉且無甚規矩的城中村。

安靜、沉默,沒人來打擾,他也不必應付任何人。

他在桌前坐了會兒,適應了許久那關進門窗仍能往裡鑽的油煙味。

他吸了吸鼻子,取出書袋裡並不屬於他的物件。

一個柔軟的布袋,裡頭的物件四四方方,應當是iPad。再是幾疊資料,裝訂得格外整齊,條理清晰,字跡柔和雋秀,讓人下意識聯想到原主人的俏靨。

手指再往裡探,觸及紙袋,那是一塊用料豐富的三明治。

購買人格外用心,還小心地撕去了貼紙標簽,刻意維護他可憐可悲的自尊心。

簡尋從心間悶出一聲冷嗤,利落地拆開包裝,架起外觀嶄新的平板。

沒有密碼,滑動進入了主界麵,壁紙是初始背景,必然被換過。

他咬了一口三明治,煙熏火腿和起司醬混合在一起,散發獨特的香氣。他很快又咬下第二口,美食勾出了久違的饑餓感,他吃得乾脆而迅速。

簡尋沒點開醒目的資料文件夾,指尖輾轉,最後戳了相冊圖標。

iPad被整理過,又或這本來就是司遙用來學習的工具,鮮少私人生活痕跡。

相冊裡也幾乎是司遙特地保存的圖片資料,他往上翻,終於捉到了蛛絲馬跡。

司遙應當在許久前登陸過Apple賬號,有幾張生活照被同步到了平板裡。

簡尋咬下最後一口三明治,抽了張紙巾擦乾淨手,點開。

那時她留著齊腰長發,發夾抓了兩股梳著公主頭,坐在鋼琴前看鏡頭,皮膚白得像皎月,唇邊帶笑,沉靜美好。

下一張是她跟張承宜的自拍照,應該在聖誕前後,司遙頭上戴了個麋鹿頭飾,穿著駝色外套,毛茸茸的衣領,把她本就巴掌大的臉襯得越加嬌俏。

最後一張不知是誰的抓拍,年紀要更小一些的司遙懵懵懂懂地望向鏡頭,唇邊還杵著個巧克力風味的甜筒,看照片背景,應該不在國內。

簡尋關了屏幕,轉眸望向那扇從未被他打開的窗戶。

對麵樓新搬來一家三口,父親早出晚歸,母親把持家務井井有條,有一個牙牙學語的孩子,似乎是個女孩兒。

夜裡,男人偶爾會在逼仄的一步陽台抽煙,嘴裡叼著煙頭,關了聲音打遊戲,不時冒出幾句臟話。距離太近,簡尋聽得一清二楚,偶爾也能瞧見那火花綻放在夜色裡,於是,油煙味散去有一抹乾澀劣質的煙草氣。

他長睫微垂,摸出手機,被同學拿來嘲笑的國產老款,他用了很多年,被從南禺笑到市裡,挺好。

李天銘幾天前發來的班群邀請他遲遲未讀,老師工作忙,也記不得這微不足道的小事,所以從來沒催辦。

簡尋輕飄飄地點了確認,新消息靜悄悄地彈出對話框,他無甚興致,點開了群成員列表,不需要翻找,在前排中間鎖定了那個名字。

頭像是一張俏皮的歪臉照,稍扣著下巴,頭戴星黛露的耳飾,一看就知道是在迪士尼的遊客照。

他的指尖輕輕劃過屏幕,落在最後一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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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遙洗完頭從浴室出來,手機擱在妝鏡前放美劇。

她拿了乾發巾擦拭著長發,順手把吹風機插好,正看得樂不可支,微信忽然彈出來一條新消息。

她不設防,沒心沒肺地點開,不料卻是一條好友通知。

簡單的一個英文字母X,她下意識聯想到了昵稱後的主人,冷淡傲慢,散發著清晰的距離感,卻也在無形中勾起她尚未察覺的好奇。

司遙抿了抿唇,手裡的動作不自覺停下,最後手指輕點,對話框彈了出來。

久久沒有動靜,也沒有所謂的對方正在輸入中,久到司遙驚訝萬分——她居然在等他主動說些什麼?

她甩著腦袋,覺得自己半點不清醒,忙退出App,扭開吹風機開始運作。

頭發半乾之際,簡尋發來第一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