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後,虞安打開電競房的門,乾淨的玻璃陳列櫃裡屬於F-god,屬於Save的獎杯與獎牌靜靜放著,沒有落上半點灰塵。
三年前,那個位於米蘭的夢一般的決賽場館內,興奮的隊友與歡呼的觀眾們誰也不知道,在捧起這象征著最高榮譽的事物時,他已經做好了退役的打算。
……
這一夜虞安睡得很淺,雜亂的夢境在腦海中翻來覆去地上演,醒來後卻如同窗邊鈴蘭葉子上的露珠般隻留下些許淺淺的痕跡,夢境的內容早已記不起來,隻有那個名字還在眼前回蕩。
遲晉……實在稱不上什麼好夢。
靠著這兩年養成的良好生物鐘睜眼,虞安拿過床邊的手機,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遲晉的消息。
“哥,今天有空見一麵嗎?”
像是怕他拒絕,遲晉很快又補充到,“聊一聊戰隊的事。”
“什麼?”
“如果哥你覺得沒有讚助商不保險,我們也可以找一個合適的讚助商。”
虞安暫時沒有回複,他洗了把臉後走出臥室,聽到家裡有動靜,後知後覺應該是父母回來了。
路過二樓露台,虞安對坐在露台上看報紙的父親點頭問了聲好,不提防被對方叫住了。
“項目做的怎麼樣?”虞父是上海某重點大學曆史與文化遺產學院的教授,平日裡的愛好隻有讀書與外出考察,一般來說他不會細問虞安的事業。
虞安大致概括了下,“還好,我是新人,主要是跟著幾位老師走。”
“是嗎。”虞父點了點頭,冷不丁問道,“昨天你們那個比賽是不是又輸了?”
虞安沒料到父親會關注Survivor的比賽信息,愣了一下後才說道,“中國賽區的隊伍輸了,這屆冠軍是韓國的Sword戰隊。”
虞父推了下鼻梁上用來方便看報的厚重眼鏡,皺著眉頭,“怎麼總是在輸?”
怎麼總是輸?絕大部分賽區觀眾心裡現在肯定也滿是這個問題吧,但電競奪冠哪有那麼簡單?文字報道裡輕飄飄的幾句話背後,是一群人拚搏到最後卻一無所獲的夢想與青春。
虞安解釋,“有太多因素了……每一屆的冠軍,都一定是最正確的五個人。”
“如果你去,還能奪冠嗎?”
“……”虞安因為這個問題在原地站了半晌,嗓音沙啞地開口,“我不知道。”
但這才是電子競技最讓人難以自拔的魅力不是嗎?
在最終的對局宣告結束之前,你永遠都有機會,永遠都能向著最高的桂冠放手一搏,你賭上了一切,在不確定下一秒會發生什麼的黑暗中奮力衝刺,等待與自己有相同麵孔的電競神明的宣判。
虞父從眼鏡上方看著虞安,像是能看透他內心所有的想法,父子兩人在露台的門裡門外一坐一立,晨光披在他們身上,像一層柔軟的紗衣。
“去洗漱吃早飯吧。”最後,虞父先下了送客的通牒。
虞安下了樓,三年前遵循父母的意願回到大學繼續讀書後,他就把這些情緒和再次回到賽場的渴望全都收藏進了心底。
他知道他做了當時那個情況下最好的選擇,隻是不得已忽略了自己而已。但是現在,他開始為那個魂牽夢繞的地方動搖。
吃早飯時,虞安手機上的信息就沒停過,昨晚的各種信息經過一晚上的發酵,變得更加複雜激烈。
無論是Ngu決賽敗給韓國隊、教練組逆天的bp、粉男最後一局難看的表現,還是虞安在直播間那段勝率為零的暴論,抑或是他和遲晉的“吵架”視頻,都稱得上足以引爆Survivor圈的大話題。
從昨晚開始,各路電競相關kol像過年一樣興奮地發布著數不清不知真假的消息,一夜之間虞安至少收到了上百條采訪邀約,就連海鮮台的運營都私下聯係他,希望他這幾天能直播做個回應賺取流量。
虞安一手喝粥,一手在手機屏幕上快速點動,群發著拒絕消息,剛處理完一批熟人的邀請還沒喘口氣,餐桌上的手機突然被人拿走了。
“吃飯就好好吃,多大的人了。”虞母從上方看著兒子,小學班主任多年積累下的不怒自威讓虞安立即點頭稱是。
“吃完早餐陪我出去一趟。”
“去哪裡?”虞安咽下口中的食物後問。
“見老朋友,是小時候還抱過你的阿姨呢。”
“……”虞安腦海裡閃過一些幼年時因為長得太可愛被各路叔叔阿姨抱來捏去的不妙回憶。
“必須去!”
“……哦。”
……
虞安萬萬沒想到,這次陪母親見老朋友會直接來到外灘附近的一棟豪華寫字樓裡,更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遲晉。
看見那個早已坐在會客室沙發上,難得換了身正裝的年輕男人,虞安額角一跳,差點就直接走過去揪住他問問是怎麼回事。
倒是虞母看到遲晉後有些高興,“這不是小晉嗎?好久沒見了,小安說你去北美打比賽了,現在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