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26 帝王之家,無父子,無兄弟……(2 / 2)

小太監 虛度白晝 4263 字 10個月前

扶桑沒心情再說話了,兄弟倆沉默著走完剩下的路,回到了引香院。

柳長春和袁雪致剛睡下,聽見他們回來,正欲披衣起來,聽見扶桑在門外道:“爹娘,夜深寒涼,你們切勿起身。孩兒安好,自去安歇了,明早再來給爹娘請安。”

待回了房,銀水已為他備好兩盆熱水,一盆用來洗臉,一盆用來洗腳。

剛收拾好,聽見敲門聲:“是我。”

扶桑道:“進來。”

柳棠時推門入內,走到扶桑跟前。在燈光的照耀下,那道傷痕看起來更加觸目驚心。

“抹藥了沒?”柳棠時問。

“還沒來得及。”

“你說的那個養顏膏在哪?我幫你抹。”

“我藏在抽屜裡了。”

柳棠時去拿了藥膏,和扶桑麵對麵坐著,幫他塗藥。

“還疼嗎?”

“不疼,都快結痂了。”

仔細看,傷口的邊緣確實已經開始愈合。

塗完藥,柳棠時摸了摸扶桑的頭,微笑道:“早些睡罷。”

柳棠時性子偏於內斂,很少如此直白地向扶桑展露他的溫情,扶桑受用極了,竟覺得這個傷受得值了。

從來不失眠的扶桑,卻在今夜輾轉反側。

我怎麼會在給太子按摩時睡著了呢?

我怎麼就睡著了呢?

怎麼睡著了呢?

……

他翻來覆去地想這個問題,越想越懊惱,越想越悔恨,恨不得打自己一頓。

然而木已成舟,他再怎麼想也無濟於事了。

直到困意再也抵擋不住,扶桑才沉入夢鄉。

卻是個令他心神不安的噩夢,夢裡有太子,有皇帝,還有許多麵目模糊的大臣。

他們置身在金碧輝煌的宮殿裡,皇帝高坐禦座之上,太子跪在玉陛之下,那些麵目模糊的大臣將太子重重包圍,不停地用唇槍舌劍攻擊他,給他扣上各種各樣的罪名,太子卻始終沉默以對,一個字也不為自己辯駁。

倏然風雲變幻,宮殿和那些大臣全都消失了,隻剩下太子,他跪在一座高台上,衣衫襤褸,披頭散發,身上捆著麻繩。不知從何處傳來連綿不絕的呼喊:“殺!殺!殺!”伴著這喊聲,一個人持刀來到太子身邊,竟是穿著龍袍的皇帝,他們說了些什麼,隨後皇帝舉起了手中的刀……

“不要!”

扶桑大喊著驚醒過來。

他坐在黑暗中,劇烈地喘息,像一隻溺水的魚。

夢中的情境在腦海中徘徊不去,他恐懼得瑟瑟發抖,怕有一天噩夢成真。

“不會的,不會的……”扶桑喃喃自語,“夢都是反的,太子不會有事的,他絕對不會有事的……”

他躺回去,蜷成一團,用被子裹緊發冷的身軀。

外頭淅淅瀝瀝,好像又下雨了。

雨落天寒,晨起時扶桑多添了件衣裳。

他去爹娘屋裡請安,袁雪致一看見他臉上的傷就哭起來,扶桑也跟著掉淚,袁雪致又忙不迭給他擦淚,怕眼淚弄疼了傷口。

扶桑就是怕這樣,才硬瞞了兩天,若是讓他娘看到他剛受傷時的樣子,隻會哭得更凶。

他娘在深宮裡待了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絕不是脆弱之人,也隻有他能讓他娘哭成淚人。

“娘不哭我就不哭了。”扶桑努力讓自己笑。

“好,娘不哭,娘不哭了。”袁雪致竭力忍耐,不住地用手帕擦拭扶桑的眼睛,不讓淚水往下流,此情此景讓鐵石心腸的柳長春都有了淚意。

等袁雪致平複下來,柳長春問扶桑:“怎麼弄的?”

扶桑將太醫院裡流傳的謠言,還有那天珍貴妃對他說的話一五一十說給爹娘聽。

珍貴妃弄死他就像弄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可他不想死,他想好好活著。在這個世界上,隻有爹娘能庇護他,他對其他人都可以有所隱瞞,對爹娘必須毫無保留。

該說的說完,扶桑又提起師父給的生肌養顏膏,保證傷口不會留疤,袁雪致才鬆了口氣,又抱著扶桑安撫了半晌,眼看時候不早了,才和柳長春一道上值去。

袁雪致和柳長春各打著一把青綢傘,默默走在煙雨淒迷的宮道上。

“雪致,”柳長春率先開口,“在想什麼?”

“不能再拖了,”袁雪致道,“我們得儘快把扶桑送出宮去。”

“再留他在身邊過個年罷。”柳長春道,“前兩天從信王府回宮的路上,扶桑跟我說,希望上元節的時候咱們一家四口能一起出宮遊玩,我答應他了。”

“嗯,”袁雪致輕笑道,“答應孩子的事一定要做到。”

過了會兒,袁雪致忽然道:“必須讓章素年付出代價。”

章素年,是珍貴妃的閨名。

柳長春偏頭看著結發十三年的妻子,沉聲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