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29 除了這副血肉之軀,他再沒……(2 / 2)

小太監 虛度白晝 3049 字 10個月前

枯坐到晌午,扶桑跟尹濟筠打聲招呼,便離開了太醫院。

雪已停了,但天還陰著。

風刮在臉上,猶如刀割。

扶桑路過清寧宮,穿過熙慶門,徑直往東,走到乾清宮附近,仍舊躲在牆後窺探。

太子依然跪在那裡,脊背依然挺直。

都雲諫卻不見了,太子孤零零的,仿佛被全世界拋棄。

扶桑很想走過去陪陪他,跟他說幾句話,但自知沒有資格。他默默地來,又默默地離開,留下兩聲歎息和幾滴眼淚。

回到太醫院,扶桑想找春宴說說話,可春宴不在藏書閣,去問飛霧,飛霧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扶桑不想回值房麵對尹濟筠那張冷臉,便獨自待在藏書閣裡,背靠著書架席地而坐,額頭抵著膝蓋,一閉上眼,腦海中就浮現出太子跪在雪地裡孤孑的身影,接著眼淚便不受控製地往外流。

老天爺好像故意跟太子作對似的,一個接一個地奪走他珍視的人,不停地將苦痛加諸在他身上,讓他飽受煎熬。為什麼要這樣對他呢?難道是因為“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嗎?

扶桑隻是個微乎其微的小人物,他是“不知鴻鵠之誌”的燕雀,是“渺滄海之一粟”的蜉蝣,隻想簡簡單單、快快樂樂地度過每一天。他由衷地希望太子也能過得稍微快樂一點,可是,“太子”的身份就像一道枷鎖,將太子牢牢困住了……

“扶桑哥哥,你在裡麵嗎?”

是飛霧的聲音。

扶桑胡亂抹了抹臉,應道:“我在!”

“你快來!春宴哥哥他、他好像出事了。”

扶桑心裡頓時打了個突,他急忙站起來,邊往外走邊問:“春宴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飛霧道,“隻聽說他犯了什麼錯,慎刑司的人要處治他,讓我們都去看呢。”

飛霧拉著扶桑的手出了太醫院,隨著看熱鬨的人們往前走,一直走到文華門附近的一塊空地,那裡早已圍滿了人。

飛霧個子矮小,躬著腰往裡鑽,扶桑不好意思硬擠,隻能站在人牆外頭,踮著腳往裡看,可攢動的人頭擋住了他的視線。

包圍圈裡有人喊道:“肅靜!肅靜!”

待嘈雜的人聲漸次平息,那道尖銳的嗓音抑揚頓挫道:“罪奴春宴,狂悖乖謬,譎詐多端,藐視宮規,以下犯上,罪大惡極,處以烹刑,以儆效尤!”

聽到“烹刑”二字的瞬間,猶如五雷轟頂,扶桑瘋了似的往裡擠,可是怎麼也擠不進去,直到人群開始潰散,他才擠到裡麵,隻見當中坐著一口三足鑊鼎,鼎下堆著木柴,火光熊熊,鼎中沸著的不知是水還是油,熱氣騰騰。

春宴被五花大綁,嘴裡塞著東西,四名太監抬著他的頭和腳,正準備把他投入鼎中。

“不要!”

扶桑驚叫一聲,想要衝上去阻止,卻被人死死拉住,怎麼都掙不開。

春宴隻來得及轉頭看扶桑最後一眼,就被投進鑊鼎,猶如一條下鍋的魚,在沸水中撲騰起來。

水花四濺,扶桑被人拉扯著往後退,遽然眼前一黑,他便不省人事了。

……

扶桑終於病倒了,比往年病得都重。

在床上渾渾噩噩地躺了大半個月,等他神智清醒過來,卻發現宮裡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