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相識的第四天,陳佳彌沒想到他會問這樣的話。
她當然知道“跟”字是什麼意思,過去當空姐的時候,就有同事跟了有家室的大款,也曾有人問她“要不要跟我”,那時她拒絕得很乾脆。
因為做不到跟一個沒有感覺的人做親密的事,光想想已覺惡心。
可眼前這個人,是她見第一眼就想要跟發生點什麼的人。
陳佳彌糾結著,一直仰著臉,純淨眼睛看著他。他喝過酒,但應該喝得不多,麵不改色的,即使說出這樣的話,他依然麵不改色。
陳佳彌欲言又止,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他。
等陳佳彌表態的這個過程,蔣柏圖的目光從她眼睛滑到她嘴唇,她的唇瓣天生紅潤,嘟嘟的,讓他無端想起櫻花的花瓣。
那個時刻他真希望她是個撈女,這樣彼此就可以直接乾脆一點,也可以清晰定位關係,不留後患。
過於冗長的沉默,對望著,雙方都有點尷尬,好在蔣柏圖的手機這時響起,打破了這奇怪的氣氛。
他退開兩步接起電話,那頭郭受揚賤兮兮地笑著說:“去了哪裡啊去那麼久?”不等人回答又說:“戰鬥力可以喔。”
蔣柏圖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麼,他下意識瞥陳佳彌一眼。
陳佳彌背向著他,事不關己地在看海,陽光灑在她身上,她白皙皮膚仿佛在發光,蔣柏圖移開目光,笑罵郭受揚一聲癡線,問:“什麼事?”
“我生日喔,當然要吃蛋糕啦,快點來吃蛋糕啊。”接著補充一句,“帶那個靚女一起來。”
次次出來玩,郭受揚都說是他生日,其實都是隨口胡說。
蔣柏圖懶得跟他計較,掛掉電話,對著陳佳彌的背影“喂”了一聲,說:“回樓下吧。”
“我有名字的。”陳佳彌反感彆人用喂喊人,她轉身看他,很不滿,用粵語說,“陳佳彌,佳彌。”說完自己愣一下,連名帶姓念倒還好,單說名字用粵語念起來跟“雞味”那麼像。
蔣柏圖也聽出來了,嘴角輕輕扯動,釀著一點笑意,玩味地念一遍她的名字:“佳彌。”
還不如叫陳小姐呢。
陳佳彌心裡嘀咕著,勉強地朝他笑笑,“你還是叫我陳小姐吧。”
蔣柏圖沒答應也沒拒絕,饒有興致地看她,“你家人和朋友怎麼叫你?”
“那就多啦!”陳佳彌一一細數起來,“二妹,阿彌,阿may,may may,五月等等,就是沒有人叫我佳彌。”
在家中排行第二?
蔣柏圖心裡猜想,一邊問:“你生日是五月份?”
“不是啦,”陳佳彌說,“五月是英文名may翻譯過來的意思。”
蔣柏圖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回到二樓。
陳佳彌一眼看到阿怡,阿怡看著有點不正常,應該喝了不少酒,和一個女孩子坐在靠窗的位置瘋瘋傻傻地鬨,陳佳彌擔心她,轉頭跟蔣柏圖手勢示意“我過去那邊”,就徑自走掉。
郭受揚坐在餐吧前,看他倆走進來,覺得他倆站在一起還真有那麼點登對,他施施然一笑,看蔣柏圖走過來,他眼神曖昧得蔣柏圖想扔他進海裡。
“看什麼看?”蔣柏圖坐下,抬手跟服務生要了杯冰水。
“不介紹一下?”郭受揚推過來一小碟蛋糕,目光指指那邊的陳佳彌,“那靚女叫什麼名字?”
蔣柏圖本不想理會他,但轉頭看見陳佳彌時,他腦子裡浮現起她細數的那些昵稱,他喝口冰水,想想挑了個順口的講:“阿may。”
反正沒有人在乎她的姓名。
“靚女就確實是靚女的,不過我勸你彆太認真,玩玩就好了。”
郭受揚曾經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他沒有勇氣為她放棄擁有的一切,而是選擇放棄對方,妥協接受聯姻。遺憾是有的,但不妨礙他繼續過他錦衣玉食生活,隻是偶爾想起那個女孩,會覺得那是他這一生中少有的接近於痛苦的事。
蔣柏圖聽他這勸誡,想起郭受揚的情史來,但他不以為意,深覺自己跟陳佳彌不會走到那一步,他會點到即止。
他握著玻璃杯,手指輕彈,漫不經心地再次轉頭看向陳佳彌。
陳佳彌在照看身邊的女孩子。
阿怡喝酒上頭了,說話舌頭打結,臉紅得像番茄,她拉著陳佳彌說胡話,說她以後一定要做個有錢的人,誰敢看不起她,她就拿錢砸誰的臉。
跟阿怡一起的女孩是阿怡的校友,她比阿怡清醒得多,被阿怡糾纏得無奈,得知陳佳彌是阿怡的表姐,她鬆一口氣,連忙把人交還給陳佳彌,自己跑開去社交玩樂。
陳佳彌始終陪著阿怡,一會陪她去上洗手間,一會去給她拿水喝,看她踉踉蹌蹌地跑出去要上甲板,她生怕阿怡掉海裡,就寸步不離地跟著,陪她在甲板上吹了吹海風,又把她哄回來。
照顧酒醉的人真是夠累,她忙得把蔣柏圖忘得乾淨,等到阿怡鬨夠趴著睡覺時,她才終於有閒心想起蔣柏圖,可看了一圈,找不到他的身影。
那個時候,蔣柏圖和郭受揚他們幾個人正在棋牌室玩牌,其他人各玩各的,有人打麻將,有人唱K,甲板上也熱鬨,有人在彈吉他唱歌,個個儘情在玩樂,隻有陳佳彌無所事事地陪著不省人事的阿怡。
那天郵輪開了很久,再返回碼頭時已經是黃昏,海上的日落極美麗,赤豔典雅的一片晚霞,油畫一般,陳佳彌忍不住拿手機拍幾張照片。
直到下船,陳佳彌都沒再見到蔣柏圖,她有一絲失落,扶著漸漸清醒的阿怡上的士,關上車門時還留戀地看那個方向,期望能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