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陰沉，連陽光都不曾著陸，風一陣陣吹著，直往人衣縫褲腿裡去。

從外看不清內裡的商務車在電梯前開了門，下來的人又按了按頭頂的鴨舌帽，遮掩著不算好看的臉色，進了電梯。

門一關，尤肅暴躁地脫下帽子，不甘心地看著收到的消息。

“他表現得很好？”

尤肅咬牙自嘲，笑著重複了一遍。

就這麼一句話，害得他一夜沒睡，眼下還有褪不去的淡淡烏青。

說起來這算是件好事，可偏偏薑之這個沒意思的真被看上了，如果是自己去，要什麼資源都有，還用得著一次次百般使計把人灌醉？

尤肅想到一直以來做的這些無用功就氣得頭疼，連電梯在一樓停下，正麵迎上了人，都沒能調整好狀態。

路上的冷風太鑽人，薑之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呼哧呼哧地帶著一身寒氣進了電梯。

他沒想到會有人跟自己一樣早來，雖然不認識，但還是點了個頭就當打過招呼。

薑之有點迷糊，重重地打了個哈欠，鼻腔中傳出嘟囔的氣音來，也不管這裡有其他人，抱著手臂就倚在冰冷的牆上打盹。

昨天喝了太多，又被時高時低的暖氣折騰了太久，一夜都沒睡好。

他扭著脖子發出響聲，就聽見一個有些耳熟的男音，滿是意味不明的輕蔑。

“本來以為你會抗爭到底，結果你也不過如此，怪不得連消息都不敢回。”

才睜眼呢，大清早遇見仇家了？

薑之一頭霧水看過去，直直撞上毫不顧忌投來的不屑。

他不認識這人，也不想多計較，乾脆地瞪上一眼，多餘的目光便不再給了。

“昨天才見過，今天就裝不認識？覺得自己身份不一樣了？”

這話聽著怪異，後麵一句像是臨時凹出來刺他的話，少了剛才的氣焰，多了一股莫名的酸氣。

「這是誰？說話這麼沒水準，我好想抽他。」

【這是尤肅。】

薑之頓時垮了臉，一副起床氣遲來的模樣，擠出悶哼。

本來想嗆回去，但一想到昨晚被灌了酒丟到酒店房間的自己，頓時連出聲的想法都沒了。

“原來之前的人你都看不上，再自命清高也不過如此了，你早說想爬周嘉律的床啊，我給你送上去，省時省力。”

多次把他往權貴懷裡塞，如今還倒打一耙？

薑之氣惱地直起身子，他並不清楚這人到底是什麼地位，但話裡話外都能聽出原主之前一次次逃開的險境都是他造成的。

想到這裡，薑之更不想看他，鼓著臉頰呼出氣，側著身子瞥了一眼電梯內貼著的海報，還是忍無可忍道，“你踩著我往上爬，這幾年多少資源多少好處需要我給你數嗎？”

招牌搖錢樹？用後輩換前途的資源咖罷了。

有病。

他又嫌棄地回頭怒瞪一眼。

薑之哪怕惱火，也將氣息藏得很好，又把圍巾往上提了提，幾乎要把唯一露出的雙眼也擋上。

“你既然這麼不情願，為什麼不說呢？如果你像之前一樣不聽話，從房間裡出來不就好了？”

半晌，身側傳來一句苦話，言語中的理直氣壯讓他不寒而栗。

薑之覺得他說的話實在荒謬，在驚詫下抬眼，意外撞到一束目光，就算從寒氣朦朧的電梯鏡中反射出來，也多不了半點柔意。

剛才看見他的時候還劍拔弩張，現在就一副自己才是苦主的樣子。

明明多次被逼逃跑、跪地哀求的人是他啊。

薑之被盯得不痛快，垂眼避開，眸底不知不覺漫起一層霧氣，“我、我說了啊，是你根本就不在意。”

見他難過，尤肅心頭就起了異樣，忍不住抬手想去安撫眼前隨著情緒低落也一起塌下去的毛線帽絨球。

之前好像也看薑之戴過，可都沒有今天這樣吸引人。

昨晚關門的時候鬼迷心竅覺得他好看，差點就要衝進去把人帶出來綁回家，本來以為自己隻是喝多昏了頭，結果現在多看一眼，就移不開了。

不過，薑之好像很討厭他。

特彆是瞪他的那兩眼，明明帶著火氣，在尤肅看來卻還是有點嬌嗔的味道，讓他的話到了嘴邊都拐道。

尤肅想逗弄，又怕逗狠了撓人。

再加上薑之說的沒錯，他也不好得寸進尺。

在昨晚那一眼之前，薑之在他眼裡充其量是個可以利用的工具。

從前他確實不在意，那——

現在在意來得及嗎？

“薑之……”

“叮——23樓到了。”

話音未落，電梯就停了，薑之急忙小跑著出了電梯，似是覺得太冷，又抖著手攏了攏身上的外套。

要嚇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