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律說的話一向能夠擊得他頭昏腦脹,這次也不例外,哪怕令叔在一旁已經投來異樣的目光,手背也依舊被攏在溫熱的掌心裡。
“吃好了嗎?我們走吧。”
等他回過神,周嘉律碗中已經空了,正抱著箱子在等他。
薑之微張著唇,視線在已經淡去溫度的手上頓了頓,起身跟在周嘉律身側,對令叔說道:“令叔,我們先走了。”
令叔沒有說話,隻是笑著看他,眼底的擔憂一閃而過,薑之隻當是自己看錯了。
但他有些不安,還是問了係統:「他們在裡麵說了什麼?」
【宿主,不知。】像是為了讓薑之心安,又接,【如有意外情況,我會保護宿主的安全,請放心。】
薑之呼出一口白氣,幫空不出手的男人推開了玻璃門。
“看起來不是很困,還知道跟老人家告彆。”周嘉律笑道。
夜裡的寒風一吹,就凍得薑之小臉通紅,籠罩在大衣之下的身體似要決絕對抗冷意一般陡然升溫。
“那總不能被你一句話說得連北都找不著吧。”
薑之說得含糊不清,引他側頭。
“嗯?你說什麼?”
周嘉律挑眉看他,眸中儘是摸透心思的光亮。
明明聽清了,還要再多問一句。
薑之用指尖捏住發燙的耳垂,倔道:“沒,說你力氣大。”
“嗯。”
周嘉律也模糊地應了一聲,放好箱子,為他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周嘉律給他開門的動作變得很熟練,似乎他就該坐在這兒。
薑之爬上早就開好暖氣的車裡,扣上安全帶,雙手疊放在膝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
口袋裡的手機震了震,拿出來一看,全是陌生號碼的來信。
【你又跟周嘉律上車了。】
【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不聽勸?他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你這麼信他。】
【沒關係,我可以等,我比尤肅有耐心,希望你慎重考慮,建議選我。】
看語氣,是賀書白。
薑之顧不上發燙的臉頰,笑嘲了一聲,眉宇間的反感映照在後視鏡上。
知道自己的號碼,還要假裝紳士遞個紙條,把選擇權交出來。
看著還持續跳出的消息,薑之咬牙鎖屏,重新揣回了口袋裡,覺得還不夠,又摸索著靜音鍵,連振動都關了。
“啵——”
薑之詫異地看向聲源處,隻見周嘉律熟練打開了一個罐頭,往他眼前送了送。
“吃得下嗎?”
周嘉律不等他回答,把車熄了火,“吃完再走吧,吃不完就蓋上。”
薑之懷疑這人把自己當豬喂,又像是急著哄他開心,不管吃不吃得下,先做了再說。
原以為接過的罐頭會冰得他縮手,拿到卻發現這罐頭是特意加熱過的。
薑之回頭瞧了一眼後座上的箱子,指甲不由得抓了抓玻璃瓶身。
隻有這一罐是提前熱過的。
左心室的鼓動從不騙人,薑之看著冒了個氣泡的水麵,忽然覺得心潮騰湧,像是長時間平如明鏡的湖泊,被一陣細膩的風拂過,不由自主地泛著微波。
薑之的嘴角鹹甜交彙,又喝了一口,才終於隻剩下甜爽的味道。
他抬手擦乾莫名流下的淚水,“你要喝嗎?”
薑之說出這話的時候,也將罐頭捧著遞了過去。
見周嘉律的目光在他與罐頭之間來回,頓時覺得是自己昏了頭。
而且,不僅僅是昏了頭,可能還是太不清醒了,居然把自己喝過的位置,對準了周嘉律。
薑之咬著牙收回,正要開口調笑掩蓋過去,就被周嘉律一把抓住了手腕。
指腹堪堪附在脈搏上,不需要多用力,就能感受到他逐漸如鼓的心跳,一下一下的,連帶著那層薄繭都成了有力的見證。
他眼睜睜看著周嘉律接近自己碰過的位置,又目光灼灼地抬眸望來。
然後,緩緩地挪開到另一邊,喝了一口。
薑之顫了一下,耳根與脖頸處的緋色連成一片,他聽見自己的心跳比剛才還要快,虛握著的拳死死揪住衣角,忙不迭地將眸光移向窗外,半天緩不過神來。
這人居然有興致這樣調戲他。
薑之咽了一口唾沫,把玻璃罐裡餘下的汁水喝了個精光。
“彆在意,賀書白滿嘴胡話,遲早遭殃。”
原來他知道。
薑之勾來蓋子,找好角度擰上,想起賀書白意有所指的那些話,低低應著:“好的。”
但又細細品了品周嘉律說的話,突然覺得自己被雷得外焦裡嫩。
這話聽著雖然委婉,但還是有點古早的。
他徹底抹掉淚痕,認真地看著他,猶豫開口。
“天涼王破?”
周嘉律嘴角一動,“不是賀?”
“周總,您真內行。”
……
車子進了停車場,薑之還是有些飄飄然,一路上他都在用餘光觀察周嘉律的神情,哪怕對方多麼平淡從容,他心頭的不安也沒能褪去。
現在就是懊惱,非常懊惱。
到底是怎麼想的,才會對一個總裁說出“您真內行”這樣的話?
周嘉律應該沒有不開心吧,看起來好像挺波瀾不驚的。
但是等紅綠燈的中途,周嘉律看了好幾次手機,眉頭也皺了好幾次。
“之之。”
周嘉律聲音嘶啞,像是在火中燎了許久一般,帶著些許無奈。
薑之被叫得一恍,迷蒙看去。
緊接著,周嘉律不由分說地脫下外套,解開領帶,視線直直落在他臉上,看得薑之都有點腿軟。
他背手撐著車門,還沒來得及推開,隻聽見一聲細微的響動,車便上了鎖。
車窗上映出的畫麵幾乎將他生生釘在了椅上,暖氣不高,哪怕他低頭,也能深刻感知到身後逐漸貼近的溫度。
更何況,是看著身後的人靠近,直到一隻手略過他的側臉,撐在了窗上,任由內外冷熱的氣溫碰撞,顯出一個掌印,而周圍則緩慢形成水汽下落。
薑之不禁尾骨一麻,僵硬著轉過身去,抬手抵在了還在不斷靠近的胸膛前,這才慌亂回應,“怎、怎麼了?”
如果不是離得近,他會以為周嘉律偷偷在後廚室裡喝了酒。
隻見周嘉律垂眸緊盯著他的唇,一言不發地往前傾身,將他困在了車門與座椅的夾角裡。
“之之,有些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而現在,我有件比較冒犯的事情要做,可以嗎?”
話音剛落,薑之的後腰上多了隻手,有力的掌心正帶著他往前靠近,不容抗拒。
薑之顫著眼睫,被摟得軟了身子,嗓音細弱,“你不能先告訴我嗎?”
周嘉律抬手揉亂了他的軟發,低頭時呼吸恰巧撲在臉上。
“我會親你一下。”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緊緊抓住了已經散開的領帶。
“為什麼要親我?”
薑之的呼吸也亂了,他需要時間調整,但對方卻不準備給他任何一點時間。
“幫你解決一個難題,壓過風頭。”
周嘉律說得很認真,似乎真的有一個危機,正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逼到了眼前。
見他不說話,周嘉律蹭著他的鼻尖,滿眼的旖旎留戀。
一時間,薑之不自覺口乾舌燥。
不對勁,他居然想答應周嘉律,接受這個略顯冒犯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