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裕檢查完琴房中的所有樂器,仍沒等到家彙打理好的消息,他走進衣帽間,就見自己的三弟正窩在衣服堆裡唉聲歎息。
家裕催促道:“你還不快點,爸爸回頭免不了又要罵你。”
“大哥,沒有合適的衣裳。”
“哪裡沒有?這些可都是你陳哥親手設計的衣裳,外麵的人想買都排不上號,你竟然還嫌棄?”
家彙向他說出自己的煩惱,他正處於男孩與男人之間,要穿得太過成熟,會讓同齡人產生距離感,可讓再打個幼稚的蝴蝶結領帶,他也是一千個不樂意的。
家裕放眼望去,略一思索,“也不是沒有,是你一根筋。”
家彙打起精神,“那你幫我挑件,大哥的眼光一定比我的好。”
他這話,說得叫家裕心下開懷。
他是個受過藝術熏陶的人,少時便讀馬洛、格林學管弦樂,大學選的是劍橋美術係,碩士又修的人文哲學,一旦得空,就會飛往全世界看歌劇、時裝,自認與那些渾身銅臭味的富二代不同。
他上到色彩搭配,小到生活中的每一處細節,都要求極高,是個極其優雅且富有詩意般的人物。
噙著笑走到第四排襯衣前,家裕替他選了件法式荷葉邊的中領襯衫,搭卡其色的背帶褲,領帶不必中規中矩,蝴蝶結是世界上最土的發明,他看不起,用邊上那條暗紅色的愛馬仕絲巾,鞋子,自然要穿芬蘭產的圓頭黑皮鞋。
家彙逐一穿上身,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轉了個圈,他現在散發著這個年紀該有的氣息,卻也仍舊著裝得體,豎起拇指誇讚道:“大哥不愧是大哥,將我的煩惱一下子就解決了。”
“平時沒事多看看畫報。”家裕抬手看表,“走吧,宴會晚上八點開始,再拖就要遲到了。”
家彙嘴上應著,不忘拿手機和柳靜姝留言,他要出門,有徐盛年在場,他不好帶著手機,提前祝她晚飯吃得香,睡覺……可以做夢,但隻能有他一個人(擁抱)。
柳靜姝看到消息後,臉上沒過多表情,耳根卻紅了。
她沒回複他,回了,就算是變相答應了他的要求。
家彙小跑下樓,家裕已不在,他看到阿琅,匆忙上前交待,“妹妹你在家彆害怕,哥哥要出門一趟,很快就會回來。”
阿琅摘下耳機,“家彙哥哥去哪?”
“杭州,想要什麼?我回來的時候給你帶。”
“沒有。”阿琅邀功似地說:“哥哥,我會說劉奶奶不是牛奶奶了。”
“真棒!”家彙露齒笑完,定定地看著她那兩顆像黑葡萄似地眼珠子,認真地說:“阿琅,等你的衣裳做好了,下次我一定帶你去玩,你比那些女孩子都漂亮。”
“嗯。”
家裕在車上像是等了三個春,眼見家彙慢悠悠地走近,他氣得叫司機往前開了十米。
家彙隻得加快速度跟上去,“大哥,急什麼?我不遲到也會被爸爸罵,不是數落我學習成績不佳,就是厭煩我睡懶覺打架。”
“那你還不改?”家裕搞不懂他,“爸爸是我們家的頂梁柱,你不能氣他,你氣死他,就要輪到我來當這個家。”
想到這裡,家裕渾身難受,指尖很快泛起了紅疹,他開窗想轉移注意力,紅疹很快蔓延到了手臂,他絕望地閉上眼睛,“家彙,快,替我往死裡掐。”
家彙被這一幕給嚇到了,這大哥的病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他捏住他的皮肉,用力扯拽,“大哥,好點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