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裕忍得額頭上全是汗,“不行,還是癢得要命。”
家彙給他死勁地抓,家裕連頭皮都開始發作,沒有手,他倒在椅背上蹭了兩下,顫聲祈求道:“家彙,你二哥家珣是不準備回來了,算大哥求你,爸爸退下來你替我頂上去。”
家彙是家裡唯一知道他患病的人,為了緩解他的症狀,隻得以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心態敷衍地點了點頭,“我那個儘量吧……”
他實際上,很想勸勸這位大哥,討厭俗氣,那就克服嘛,錢其實不是那麼惡心的東西。
沒有錢,哪有大房大車和高定綢緞?更不會有蘇富比的珍藏物品任他隨意挑選。
家裕得了他的準信,身上起的紅疹消失地比吃了特效藥還要快。
他用手帕巾擦掉汗水,像個沒事人一樣,拿起了書架上的《聖經》,放在胸口吟誦道:“金錢是萬惡之源,我切切要遠離它。”
家彙摸了把鼻子,打消了剛才冒出來的那點念頭,大哥十八歲那年,就由心理疾病引起了急性過敏,家庭醫生上門開了藥,後來紅疹就退了,爸爸媽媽理所當然覺得是海鮮所致。
後來他發現並非如此,每當徐盛年有意將大哥當作接班人來培養時,他就會躲在書房急得摳地板。
高中時期說是為了追求創作自由,逃到了溫哥華,大學躲在美國,碩士又挪至英國,現仍在愛丁堡大學讀博,讀完一個,還準備再來一個,就為了永遠待在他的理想國。
前麵的司機,將後麵的談話聲悉數聽到耳中,微微轉動方向盤,往滬杭高速走了上去。
——
家彙出門,陳伯立即知會了徐家的女主人,方毓女士。
徐盛年昨天將阿琅帶回來,還存了另一副心思,他的夫人方毓,因早年目睹自己的兒子在胎胞中吞噬了自己的女兒,已變得愈發不理世事。
她平日不僅對家彙,連帶著對他,都透著一股恨,就怪他,沒有讓她打掉家彙這個殺女仇人。
為了補償,阿琅,這個隻比家彙小三天的女孩,模樣乖巧可愛,應該是能彌補那場永世遺憾。
白色的埃爾法駛進徐家大宅,方毓女士昨晚就回了上海,因不想看見家彙,住在黃浦江的那棟老式洋式中,她和徐盛年一樣,都是在香港出生,爸爸媽媽是老上海人,家中彼此相當,從未窮過吃穿。
五十多歲的人,精氣神不佳,有骨相撐著皮相,又配一身絲絲不易的寶藍色雲錦旗袍,隔遠看,就知道是個端莊貴氣的婦人。
陳伯帶著老張過來運行李,梅嬸給她撐傘。
“那孩子叫容琅,對吧?”
梅嬸應聲,“家彙常叫她阿琅。”
方毓女士臉色一沉,她討厭家彙,他一放假,她便外出度假,免得越看越煩。
她多麼想擁有一個女兒,老天仿佛在和她作對,讓她在B超時,親眼目睹了女兒被兒子吃光的場景……
“一隻山羊咩咩咩,兩隻鬆鼠咬鬆子,三隻小鹿迷了路。”阿琅跟著電視上的小獅子念起來,叫方毓看過去,心臟刹時間被擊中了般。
這種畫麵在她腦海中浮現過太多遍,要是她的女兒還在世,她也會這般牙牙學語,做她的乖囡囡。
阿琅眼角掃到來人,她摘下耳機,懵懂地眨了眨巴眼。
“阿琅。”方毓半蹲下身,將她扶起來一寸一寸地打量,“好孩子,你願意不願意當我們徐家的四姑娘?”
阿琅搖頭,“不行的,我、我和家珣哥哥有婚約,亂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