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夏末的吻 The Hea……(1 / 2)

其實她今年練習鋼琴的次數並不頻繁。

就像霍利的經曆一樣,雖然霍利自小熱愛並經常練習彈奏鋼琴,但隨著年齡增長,作為演員的諸多繁雜事務占據了她的大部分空閒時間,鋼琴隻得到她可憐的一點關注度。凱瑟琳比她更少——她對彈鋼琴甚至彈奏其他樂器的興趣都不算大,在音樂方麵,她最喜歡的是唱歌和看彆人彈吉他——是的,她不喜歡自己彈。

因此直到1994年的夏天即將走到末梢,凱瑟琳都隻在年初頒獎季時,一時興起彈奏過一兩回鋼琴課電影的配樂曲目。所以當她的手指放到琴鍵上時,情不自禁地微微皺眉:她的指甲留的略長,音符曲譜的記憶也有些生疏了。

好在那首The Heart Asks Pleasure First,她在鋼琴課拍攝期間實在彈奏過太多次,畢竟這是電影最華彩、情緒最激烈的片段所在。她先隻用右手慢慢彈奏那舒緩悲傷的旋律,掌握了樂感後,左手也放上來,為主旋律伴奏——

回憶在心間流淌。轉瞬之間,風光優美的新西蘭、無聲不語的母親艾達、艾達那視鋼琴如生命卻被砍斷的右手手指,那場悲淒清冷的瓢潑大雨,那個時代女性重若千鈞無法擺脫的道德枷鎖、號稱文明的殖民者與被認定野蠻的毛利人……兩年前她沉浸在芙洛拉裡的所有一切,都一齊湧上心頭。

那些或痛苦或快樂的記憶,現在想來,仿佛一條清澈奔湧的小溪,一遍遍衝刷溪底的泥土沙石,把那些鵝卵石打磨得光滑透亮,最後變成她人生的一部分光明和寄托。鋼琴課於她而言,是真正與她的人生融為一體,現在想來,即使錯過了票房注定輝煌的夜訪吸血鬼,錯過了和巨星湯姆·克魯斯合作的機會,即使鋼琴課帶給她的奧斯卡提名都未曾為她增添多少名氣,她也並未再為此產生什麼苦澀,因為能扮演鋼琴課裡的芙洛拉,就是一個演員所能收到的最好禮物。

等她終於想起停下,然後抬頭望向她唯一的聽眾時,看到邁克爾怔愣地也在凝神注視著她——凱瑟琳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自己彈得並不熟練,指法大概也有不少錯誤,隻憑著一腔洶湧的情感,在肆意宣泄。但是邁克爾望著她的表情,就好像……她彈奏出了什麼驚世之作一樣,讓她情不自禁地有些羞赧。

“所以你就是凱瑟琳·霍——”他問出這個問題時的聲音低沉極了,甚至有些像清風吹過的耳語,拂過凱瑟琳的耳畔。

“霍麗德,是的,我就是凱瑟琳·霍麗德,”凱瑟琳走到他麵前,真誠地說,“我很榮幸我出演的電影能被你看到。”

邁克爾嚴肅的臉龐終於徹底放鬆了下來,他喃喃道:“真的是你?這也是我的榮幸——”

凱瑟琳嘴角彎起一個真正快樂的笑容。

“我想,我們就不用這樣一直互相客氣下去了吧?你是基拉尼當地人,那我能有幸得到你的指點,陪我去一些冷門但有趣的景點嗎?”

邁克爾當然一口答應下來,與凱瑟琳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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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基拉尼的第二個月,安妮開始有些小小的疑惑。她的姐姐凱瑟琳這個月總是神出鬼沒,早上她醒來時已經離開(但每天都會給她挑好了當天的衣服搭在座椅上),晚上她躺在床上困得淚眼惺忪時,才等到姐姐回來。當然,和埃莉諾一起玩也是很快樂的,但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想念前幾周姐姐每天都陪伴她的時候。但當她去問安娜姑媽時,安娜卻捂著嘴笑起來,點了點她的腦袋,讓她彆去打擾姐姐。

安妮越發好奇,直到假期即將結束,她前一天晚上特意早了兩小時睡覺,第二天果然在清脆的鳥鳴聲響起前就清醒了過來,看到姐姐悄悄地站在書桌前翻著一本書,似乎馬上就要拿著它離開。安妮立刻跳下床,撲到凱瑟琳身上——然後凱瑟琳仿佛有所預知一般,轉身一把就拎住了她的睡裙衣領。安妮在她手下撲騰,委委屈屈地問她,這些天到底去了哪裡。

凱瑟琳低聲笑了起來。她撫摸著安妮和她一模一樣的淺金色長卷發,思考了一瞬後,溫柔耐心地對安妮說:“那你和我一起去找他,好嗎?”

安妮歡呼了起來,滿口應允。她像個小尾巴一樣乖乖被凱瑟琳牽著走出了酒店,乘坐觀光車來到了基拉尼小鎮上的瑪格貝恩咖啡館裡,邁克爾就在那裡等著她。

邁克爾看到安妮時有些驚訝,但立刻笑著走上前來迎接她們,因為凱瑟琳之前就和他提起過自己的妹妹。不過安妮被他的笑容小小地嚇到了,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凱瑟琳忍笑道:“邁克,也許你真的應該練習一下你的笑容,彆那麼誇張——既然你想當演員,對著鏡子練習微表情其實十分必要。”

“我會接受你的建議的。”邁克爾無奈地在嘴邊做出了一個拉上拉鏈的姿勢,將姐妹倆帶到咖啡館的一處僻靜角落裡。安妮的注意力轉移到凱瑟琳點給她的一個凝乳塔甜品上,這是這家咖啡館的特色。安妮埋頭吃得忘神,凱瑟琳也得以換到邁克爾身邊,和他坐在一起喋喋私語。

“我看到你帶來的《飄》了。看上去它被翻了許多次,還有不少注解。”邁克爾說話時小心翼翼地摟過凱瑟琳,讓她靠在自己肩頭上。

“畢竟沒有一個美國人沒有讀過這本書,”在這一個月裡,凱瑟琳和他已經完全熟識了起來,心情放鬆地說道,“我不知道中學時為了它和《了不起的蓋茨比》重寫了多少次小論文。當然,我看的更多、更喜愛的還是電影的詮釋。”

倆人又討論了一會兒那部曠世經典後,凱瑟琳提起自己退步的德語,於是邁克爾教了她幾個被她遺忘了的德語語法問題。他們喝完了一杯愛爾蘭特有的雞尾酒咖啡,凱瑟琳望了一眼安妮,確定她正目不轉睛地觀看另一側電視播放的電視節目,也確定周圍沒有其他客人後,她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得離邁克爾更近。

她把話題又轉回來,將書翻到瑞德·巴特勒在弗蘭克死後來找斯嘉麗求婚那段,輕笑著問道:“我一直很好奇——除了對瑞德的愛以外,是什麼樣的一個吻能讓斯嘉麗這樣萬裡挑一也未必存在的女孩突然改變主意,答應婚約的?”

她湊得更近,與邁克爾一秒不差地對視。邁克爾的眼睛離她隻有不到一英寸,他望著這雙純粹得沒有一絲藍色的綠瑩瑩的眼睛,和細膩光滑如絲綢的白皙臉頰,感覺時間在這一刻幾乎停止,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他聞到一點清冽的酒香,才終於讀懂了她眼底的盈盈暗示。他的眼神不禁下移,再看到她形狀優美小巧、不擦口紅也泛著健康紅色的雙唇時,邁克爾半摟著凱瑟琳的手不禁顫抖了一下,表情緊張且嚴肅,似乎是要放開她。但凱瑟琳並不擔心,很快——

邁克爾一把將凱瑟琳緊緊摟到懷裡,急促卻溫柔地吻上那迷人的雙唇,他結實修長的右手從凱瑟琳的背部向上撫去,雖然並未使力,但看上去仍然牢牢地扣在她的後頸上。凱瑟琳也不甘示弱,她雙手環住邁克爾的脖子,一條腿半跪著壓在他的大腿上,比邁克爾更投入地無聲深吻下去。

不知道多久以後,凱瑟琳先強硬地鬆開了他。

她仍然保持居高臨下的姿勢俯視邁克爾,長長的金發鬆散地垂落下來,將她微微泛紅氣喘的臉頰遮了一半。由於背光,邁克爾幾乎看不清她的神情,發尾末梢在邁克爾的耳邊輕蹭,弄得邁克爾幾乎有點眩暈過去。凱瑟琳舔了舔嘴角,臉上是發自內心的愉快笑意:“我喜歡這個吻。”

沒有等邁克爾回話,她便轉身坐下,湊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後天,我就會回洛杉磯了。”

邁克爾身體一僵。他從那個吻帶來滿腦多巴胺的那種飄飄然般的愉悅裡清醒過來,頓時感到一陣巨大的失落,卻無法予以言表——難道他能攔著這個女孩回到她的家嗎?他不該,也不能,甚至連一點反對意見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明天小鎮的集市一定會很熱鬨,也許我會錯過晚上回酒店的最後一班觀光車。”凱瑟琳盯著邁克爾的雙眼,溫言細語地把安慰的語氣注入到每個單詞裡,但每個單詞似乎又有新的解讀——讓眼前的男孩眼睛一亮,摟在她腰上的那條胳膊也更緊,簡直像被鋼條緊緊箍了一圈,讓她覺得有點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