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花絮 我們永遠都在一起,……(1 / 2)

在福克斯追加了兩千萬美元的預算後,在9月的最後一天,泰坦尼克號緊鑼密鼓的製作流水線又開始啟動了。這部電影極端高昂的製作成本,讓凱瑟琳和萊昂納多越來越感覺到在這一億多美元麵前,他們倆是如此渺小和虛無。

有一次,在他們花了一整天辛苦拍完了一場聚餐戲。那天他們把每磅5000美元的白金魚子醬吃到差點嘔吐,萊昂納多的肚子裡塞滿了麵包,看上去十分誘人的挪威鳳尾魚與坎伯爾火腿也再沒有什麼吸引力了。飾演茉莉·布朗夫人的凱西·貝茨風趣地說,她以後再也不想嘗試魚子醬,哪怕再極品也不行。因為那雖然隻是一段短小的劇情,但由於聚餐人數眾多,需要從大量不同機位拍攝近似相同的畫麵,所以每一秒幾乎都要重複拍攝十幾次——因此他們也不得不動口許多次。

在這枯燥的過程中,凱瑟琳的台詞不多,隻是幾句指點附和,大部分的台詞都集中在傑克和露絲的母親的對話上。因此凱瑟琳僅有的樂趣,除了和她的“未婚夫”比利·讚恩在卡梅隆看不見的時候相互扮鬼臉,就是看萊昂納多生無可戀但又打起精神,一遍遍重複他的台詞:生命是上天的饋贈,我不想虛度年華,因為天意難測,世事難料,我們應該活在當下,享受人生。

這是她最喜歡的傑克的台詞。但萊昂納多好像發現了,看他是因為她在拿他解悶尋開心——因為很快,他每次說完台詞、卡梅隆喊cut之後,他就故意當眾亂念台詞:凱瑟琳是上天給他的饋贈,他不想虛度年華,他想及時行樂,和凱瑟琳一起……一起……

橢圓餐桌上的其他演員都哄笑了起來,凱瑟琳羞惱地朝他丟了幾次麵包塊也無濟於事。因為萊昂納多每次躲完後還會故意發出慘叫,好像她把他怎麼了一樣,然後繼續瞎編。扮演露絲母親的演員弗朗西斯·費舍爾把凱瑟琳摟在懷裡,被他們倆逗得直拍她肩膀,說他們總算讓乏味的一天變得有了點樂趣。

但天有不測風雲,正當那天結束拍攝,萊昂納多和凱瑟琳站在角落裡,在商量她的生日想要什麼樣的蛋糕時(凱瑟琳想要一個有尤達大師圖案的蛋糕),卻看到負責餐廳布景的造型布景師邁克爾·福特崩潰地和卡梅隆吵著什麼——這很難得,因為很少有人敢和他當麵吵起來。卡梅隆看上去居然沒有太生氣,他麵色和緩,但好像還是沒有一絲動搖。最後也毫不意外的,邁克爾看上去已經敗下陣來,沮喪地同意了卡梅隆的什麼想法了。

他們本來好奇卡梅隆在要求什麼,但在得知內容後,恨不得他們倆從沒聽見過:卡梅隆剛才突然發現,餐桌上的所有餐具都沒有泰坦尼克號航運公司——白星公司的標誌,他要求邁克爾馬上重新定製相同材質、印有白星標誌的一批餐具,以供之後重新拍攝這段。這也意味著,他們今天一整天的拍攝都幾乎是無用功,等新餐具到齊,他們還要這樣折騰一回。

而且他們都知道,卡梅隆對道具的要求到達了極端苛刻的程度,因此這些奢華的餐具必然價值不菲——在凱瑟琳得知重新定製這一批的價格是兩百多萬美元,與她的片酬相當甚至更多時,她不由得和萊昂納多感慨起來,怪不得電影預算會花得比密西西比河的流速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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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的10月10日,這大概是凱瑟琳這輩子都會永生難忘的一個生日。但不是因為這是她成年的第一天,而是——她之前因為低溫症和輕度肺炎短暫住進了醫院,這天是她出院的第一天(凱瑟琳很高興,畢竟沒人會喜歡自己的生日在醫院度過)。

在生日前一周,凱瑟琳先單獨拍攝了那段露絲在幾乎無人的走廊裡,絕望找尋能讓傑克擺脫鐐銬的辦法的片段。一開始,工作人員為她準備了溫水,但在照例的水溫趕不上加熱速度的情況下,為了更好地有表演環境的體驗,她乾脆向卡梅隆提出,之後就采用冷水。

於是在聽了卡梅隆詳細到每分每秒的講解後,她穿著那件飄逸的淺色雪紡長裙,站在沒到腰間的水裡,然後——她看著這個被水淹沒大半,逼仄狹小、燈光一明一暗閃爍著的走廊,不再猶豫,一把扯下露絲本來用於保暖、但現在顯得十分累贅、會讓她在水裡行動困難的長袍外套,拿著消防斧子,深吸一口氣潛入水裡。

太冷了,她感覺骨子裡都在冒著寒氣——並不是水溫真有那麼低,而是恐懼會讓人顫抖發寒:這樣的布景太過真實,仿佛她真的置身快淹到脖頸之下的洶湧海水裡,艱難地攀著走廊頂部的輸水管道往前,更可怕的是身後劈啪作響冒著火花、隨時可能讓她在水裡被電死的燈光電路——在工作人員的反複測試和安全保障下,凱瑟琳·霍麗德當然是安全的,這些都是布景效果。但她需要把自己當成露絲,於是麵對這一切的時候,她會真切地對此產生無窮的寒冷和恐懼。

求生是她的本能,但她還是壓製住了滿心滿懷的恐懼,拚死掙紮著向前——傑克還被拷在那個房間裡,如果她選擇離開,如果她選擇放棄……那他這盞照亮她灰暗世界的明燈也將隨之熄滅,即使她還有餘生,她也永遠會為此刻的選擇而疼痛愧悔。她寧願和傑克一起葬身海底,也絕不要那樣沒有希望、沒有任何愉悅的黯淡未來——在不知道艱難前行了多少步後,她終於到達目的地。那個與泛著詭異藍光的走廊截然不同的明亮房間裡,傑克正在等著她,他相信他的女孩做得到,更相信她一定會回來。

在奔跑了二十幾次,終於拍完這段後,卡梅隆第一次對她表示了一點滿意。但即使這段戲結束後好幾個小時的當晚,凱瑟琳仍然感覺前所未有的寒冷,她縮在被子裡,幾乎輾轉難眠。但她沒有多少休息時間,因為第二天就是拍攝傑克和露絲生離死彆的悲劇戲份。

那天凱瑟琳感到自己還沒有下水就尤其地冷,而且非常容易情感波動。在化妝師照例給她的臉和頭發塗上遇水凝固的粉末時,她甚至已經因為看到同樣塗滿粉末的萊昂納多,就提前哭了出來——卡梅隆不得不讓她先緩緩情緒,把悲痛的感覺挪到之後再表現出來。

露絲·迪威特·布克特與凱瑟琳·霍麗德在她的腦海裡交織融合,極大的悲痛讓她嗓子幾乎發啞——幾小時前,他們還在暢想著下船後的未來,他們要去聖莫尼卡碼頭坐過山車,露絲想做一名女演員,學會跨坐騎馬,他們會結婚,生子……而現在,一切幻想中的美好未來似乎都將斷絕在今晚,他們的生命危在旦夕,冰冷的濕氣如同死神的鐮刀環繞在身側,在一分分奪走他們的熱量的同時,也似乎宣判了他們的末日——她望著傑克那雙溫柔漂亮的眼睛,他蔚藍的瞳孔比無儘的大海更寬闊無垠,就像他那顆比任何人都更寬容善良的心一樣,她從不後悔從那艘救生艇上跳下,因為她寧願與傑克同死……也許這就是她的最好結局。

但傑克阻止了她的一度灰心。他的手緊緊拉著她,每一次呼氣都比上一次更冰冷,但每一句話都比上一句更堅定,他不後悔贏得那艘船票,他希望露絲活下去,長命百歲,兒女繞膝……

在卡梅隆喊卡後,萊昂納多恢複得非常快——他歡呼著在溫水裡蹦起來,朝旁邊潑水,然後衝卡梅隆和其他人喊:“結束了!現在我又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但暫時還伏在雕花門板上的凱瑟琳,就完全沒有出戲。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今天情緒格外脆弱和難過:斷線珠子一樣的淚水幾乎把她臉上的冰晶衝刷出了痕跡。

“為什麼一定要殺死他呢,”凱瑟琳哽咽著說,幾乎是在發自內心地向卡梅隆抒發怨艾不滿,“他分明可以和我一起坐上門板的……上帝對傑克太不公平了,他沉入大海的時候,甚至還戴著那副羞辱他人格的手銬……”

卡梅隆露出了一種難以言喻、混合了無語兼好笑的複雜神情,畢竟這是凱瑟琳第一次像個丟失玩具的幼稚孩子一樣,在原地一直哭得根本沒有停下——看在他對剛才的效果很滿意的份上,他難得寬容地讓這兩個小孩休息了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