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凜洲卻不怎麼滿意,靜靜看了幾秒後環顧店內一圈,吩咐餘勤道:“襯衫給他換成那件酒紅的。”
“至於西裝…”路凜洲上下打量裴煜,“給他找一件深藏藍的,配同色係條紋領帶。”
餘勤:“……”
路總,您是嫌您家的保鏢還不夠惹眼嗎?
裴煜也默了默,說好的讓他挑自己喜歡的呢?
雖然身上這件他也沒有很喜歡就是了。
餘勤接下任務,大手一揮,直接取下單獨掛在木質展示隔間裡,由四五盞打光燈特彆關照的西服,交到裴煜手上。
明明是來店裡視察運營狀況順便給裴煜買衣服,等過一輪後,路凜洲繼續坐在沙發上等待,這回裴煜出來得倒是很快。
剪裁精良的高定西服上身,將男人肩寬腿長的優越身材展露無遺。
高貴的服裝與過人的外貌渾然天成,溫潤氣質中不易察覺的矜貴被凸顯出來。他薄唇輕抿,眉眼微垂,卻不帶任何畏縮的小家子氣,隻有蕩在前胸的兩條緞帶透出幾分局促與不安。
裴煜看向姿態散漫懶洋洋支著下頜的路凜洲,斟酌片刻,苦惱地開了口:“抱歉,我不會打領帶。”
路凜洲清楚他底細,隨口接話:“想你也不會。”
根據之前的調查,裴煜從中學起就在外打零工,但他很少從事過於拋頭露麵的工作,比如侍應生、接待員、酒保之類,更高端的模特藝人來錢快,仍然屢屢被他拒之門外。
或許是清楚自己的容貌容易惹禍上身。要是不小心被哪個有特殊癖好的大佬盯上了,也沒人能保得住他。
路凜洲看了幾秒,驀然鬆開交錯的腿,利落起身,幾步走到裴煜跟前。
步步逼近的平視,意外地極富侵略感和壓迫感。
在來人帶來的陰影裡,裴煜睫毛輕顫,腳跟仍緊緊貼在原處,並未後退。
路凜洲換了種目光睨他,唇角揚起不易察覺的弧度。
高高抬手為他人打領帶,對骨折的手臂來說是巨大的負擔。然而路凜洲不慌不忙,眉頭都沒皺一下,透出一種凡事儘在掌握之中的閒適感。
裴煜不禁出聲提醒道:“小心手……”
“手怎麼了?”路凜洲不悅抬眸,拉著領帶兩端的手一用力,硬生生把近在咫尺的裴煜再拽過來幾厘米,身體力行證明自己沒殘疾。
裴煜:“……”
他不再多說,低下頭觀看打領帶的過程,正好學一學。
兩條長帶在胸前交錯,食指勾出裡麵的帶子,橫著繞一圈形成結,再將從結裡穿過。
對於經常出席於各種正式場合的路凜洲來說再簡單不過。
幾下將領帶打成標準漂亮的結,空下來的手閒來無事,順勢輕拍兩下,撫平不存在的褶皺,又自然而然地拍了拍肩膀,順著手臂滑下,極致親昵。
裴煜看著他,琥珀色的眼睛裡透出些許驚訝。
路凜洲愣了一下。
旋即轉身走開,重新落回柔軟的沙發上,再翹起生人勿近的二郎腿,隔著幾米欣賞自己的傑作。
挑剔的人連誇讚都吝嗇:“還行。”
這張臉果然不太適合黑白灰那些單調乏味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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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的努力第一次有了回應,裴煜心情很好。
儘管還得過幾周才能穿上這套新衣服,晚上睡前,他忍不住把衣服從精美的包裝盒裡拿出來,小心翼翼地用衣架撐好,掛到床邊的衣帽架上。
他左右看了幾圈,怕把熨帖的西服弄皺了,便隻將那條緞麵領帶拿到手裡,躺在床上舉著領帶,好奇又珍重地翻來覆去。
如今的他每天在努力地認識這個新世界,充分運用自己的各個感官。領帶手感絲滑,冰冰涼涼的。
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坐起身,抻開領帶,環過自己空蕩蕩的脖頸。那種冰涼滑膩的觸感在碰到敏感的頸部肌膚後,變得格外鮮明強烈。
令他想起那晚在醫院的撫摸。
不,還是挺不一樣的,領帶柔軟無害,而光滑的手部皮膚下藏著堅硬的骨骼。
裴煜收回思緒,將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事上。
“怎麼打的…?”
他的學習能力從來不差,但給彆人打領帶和給自己打領帶的方向角度都有所不同,甚至截然相反。
他穿的是襯衫式睡衣,為了睡覺舒適沒將扣子扣到頂,脖子下方敞開一個略深的V。手裡滑溜的領帶不怎麼聽他使喚,一不留神鑽進他的領口裡,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牽引著。
屏幕後的路凜洲呼吸一滯。
無端感覺,撚著那條領帶末端的是自己的手。況且他的確拿過,那絲滑的觸感就如後頸的皮膚般,此時還縈繞在他的掌心裡。
裴煜多試了兩次,成功將領帶打好,從床上起來去對照鏡子檢查。
領帶打得很端正,然而除卻了衣領的遮擋,就這樣直接掛在脖頸上,深藍的上下左右皆是瑩潤的小麥色肌膚。
怎麼看都不太端正,沒記憶的人也能看出來。
裴煜急忙拆開好不容易打好的領帶。
這晚,路凜洲早早關閉顯示屏。光線一黯下去,粗重的低喘就分外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