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眼男孩走到屋內的三人麵前,彎下細腰將托盤放到茶幾上,隨後便靜靜站在一旁,大方展示自己的漂亮麵孔。
“路總。”袁玉安適時開口道,“男孩事兒少,就是找個乾淨又漂亮的不容易。這方麵厲川了解得多,他也是真心想跟你賠罪,花了不少心思。”
“也是我們平時在工作之外來往得太少,我才對你的喜好一竅不通。希望路總海涵,彆介意。”
路凜洲聞言,神色不動,隻有鼓動著嚼話梅的腮幫悄然停了。他換了根煙到嘴裡,懶洋洋撩起眼皮。
高高在上的吩咐卻像是慷慨的施舍:“點上。”
那男孩心領神會,忙不迭拿起桌上的打火機。
“讓你點,你就點?”
男孩緊張得還沒打出火,手腕猝不及防被大力擒住。他驚慌抬頭,對上那雙森寒冰冷的審視的眼,先是驚恐,而後又被砰砰亂撞的心跳在刹那間淹沒。
他從未親眼見過這樣英俊逼人的男人,而他出身卑微卻從不妄自菲薄,他對自己的美貌一直很有信心。
可那人毫無動容,轉瞬就鬆了手:“滾。”
男孩瞪圓一雙招人的豔麗鳳眸,怔怔地“啊…?”了聲,茫然無措的模樣更惹人憐惜。
路凜洲眸光更冷,忽然一笑,溫和得瘮人:“讓你滾,怎麼不滾?”
“路、路總…”
男孩從怔愣中回過神來,白皙的臉蛋早變得一片通紅,睫毛撲閃,可憐又可欺:“抱歉,路總。是我做錯什麼了嗎?”
路凜洲夾出嘴裡尚未點燃的煙,末端探向他的下頜。男孩情不自禁仰頭,看著那兩瓣涼薄的唇輕動:“挺漂亮的。”
簡簡單單四個字也不帶點滴溫度,可他臉頰上的紅暈仍迅速蔓延,雙目失神地癡癡望著。
突然間,淩厲的掌風猝不及防甩過來,打得他腦袋歪向一邊,纖薄的身子重重砸到地上。
路凜洲悠哉起身,扔掉手裡臟掉的煙,居高臨下睨著地上滿眼不敢置信的人。不但生不出分毫憐惜,甚至一臉厭煩。
“嘖,這樣就不好看了。”
男孩狼狽委頓在地,恍然驚覺藏在那張英俊皮囊之下的是聲名狼藉的豪門瘋犬。
說實話,要是姓袁的老老實實夾著尾巴不再來找事,路凜洲也不會再怎麼著他們了,又不是閒得慌。
但姓袁的偏偏要來找事,得寸進尺窺探他所謂的喜好,並自以為投其所好地送上獻禮。
路凜洲不再給地上的人分去眼神,略過嚇傻了的沒腦子的袁厲川,朝著自作聰明的袁玉安走去。
男孩摔地的動靜不小,餘勤用餘光掃到,沒忍住驚呼了一聲,手機裡立刻傳來裴煜敏銳的問詢。
“沒什麼事,路總有分寸的。”餘勤嘴上說著,心裡則補充,“不會真殺人”。
電話那頭的人喋喋不休說著關心的話。餘勤心情複雜,需要擔心的明明另有其人,卻也不好具體說,隻叫裴煜放心。
隨後掛斷電話,全神貫注留意著包間裡的動靜。
袁玉安兀自寒毛直豎,心知這事肯定辦砸了,卻見路凜洲中途扭身拿起桌上那瓶作為賠罪的古董酒。
願意收下禮物就好說,那還有回轉的餘地。
他緩緩鬆了口氣。
晃了晃酒瓶,路凜洲慢悠悠回應他先前的話:“你確實不了解我,因為這才是我的喜好。”
哢嚓!
刹那間天旋地轉,仿佛一場小型爆.炸,血滴和玻璃碎片濺了滿地,珍貴的酒液沿著漆黑的皮鞋底緩緩流淌。
更大的驚嚇把呆愣的袁厲川都嚇回了神,他泛白的嘴唇翕動,顫聲喃喃:“哥,大哥……”
隨即衝上前去,扶起被天降橫禍砸得頭破血流的男人,雙目赤紅,怒瞪路凜洲:“我艸你個瘋子!!”
袁玉安忍著頭部劇痛,艱難地抬起一隻手,想阻止弟弟衝動。可惜他的動作太輕,陷入瘋狂中的袁厲川根本沒能察覺,衝上前去一把揪住路凜洲的領口。
“你是不是有病?啊!?不喜歡就不喜歡唄,非得發瘋?神經病啊!我也沒對你那個小美人怎麼樣,你至於這樣不依不饒嗎?!”
他的話音落下,包間裡靜得像被凍結,死氣沉沉的黑眸裡映著他目眥欲裂的神情。
宛如暴風雨來之前的平靜。
餘勤最先察覺到危險,迅速推門而入,上前高聲喊道:“路總!”
路凜洲充耳不聞,輕而易舉掃落身前那兩隻青筋暴起的手,沉默著彎腰挑揀落在沙發上的大塊玻璃片。
毫無危機感的袁厲川仍怒視著麵無表情的路凜洲,隻有餘勤在心裡大叫不好,不得不衝過去拉人。
路總可真是他祖宗。
餘勤嘴裡說的“路總有分寸”“他沒事”“放心”,都是毋庸置疑的實話,聽在裴煜的耳裡卻是不走心的敷衍。在被路凜洲甩開的瞬間,餘勤口袋裡的手機又瘋狂急促地震動起來。
餘勤左右為難,不知道接電話還是先攔人,焦躁染上眉心,急道:“裴先生又來電話了!”
前方的人影倏然一停。
在袁厲川僵圓的雙眼裡,路凜洲一片死寂的神情終於動了動,唇角牽起一抹冷然的笑。
他撚著手裡的玻璃片:“酒還不錯,這賠禮我收下了。”
接著隨手一擲,玻璃片險險從袁厲川肩膀上擦過。
袁厲川打了個寒戰,而落在自己身邊的玻璃碎片,閃爍著如那雙眼眸一般的寒芒。
另一邊,餘勤接了電話,連聲說著瞎話:“沒什麼事,就是有人不小心摔倒了,還撞到了桌上的酒瓶。”
袁厲川又是震驚又是荒唐地將一雙小眼瞠得溜圓。
“沒事,不是路總。路總沒事,真沒事,我們馬上就回去了。”
袁厲川:“……?”
而方才還如深淵惡鬼的男人竟瞬間收斂了戾氣,微亂的鬢發和蒼白的麵孔讓他看著……還真有幾分像是值得憂心的人。
路凜洲丟下身後狼藉,離開前拿上外套,把空掉的話梅包裝袋重新放入口袋。
我的喜好麼……
迎著微涼的夜風,他閉了閉眼,混亂的思緒被酒液浸透,攪成一團亂麻,怎麼都解不開,越理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