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橫四海 盛嘉宜跟著徐明硯穿過畫著“……(2 / 2)

“無線的那個股東徐世延……是你的……”

“堂叔。”徐明硯說,“我祖父第六個哥哥的第二個兒子。”

“那政務司的副司長……”

“我的堂姐,她的祖父排行第二,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其餘顯貴的親戚都不再香江了。”

盛嘉宜想了想:“香江剛開埠的時候,華人隻能住在上環荷李活道及太平山腳一帶,到後來數量增多,西人就將華人集體遷往上環,太平山上隻有外籍達官顯貴居住,華工擁擠在山下棚屋中,人群過密,所以瘟疫流行,一場鼠疫造成成千上萬人感染死亡。”

“1881年,你的曾祖父已經擁有近六百萬的身家,那一年香江的稅收不過五百萬,他是最早能住進太平山頂的中國人之一,再怎麼落魄,至少還有家族信托在,總會比那些勞工後代好一些。”

“對普通人來說是這樣,但是對我那些長輩而言,他們在這座山頂白色宮殿長大,幼時往來賓客都是港督爵士之流,而分家後他們隻能被迫流離,在戰火中學會自力更生。六百萬放到今天還能值多少錢?盛小姐恐怕都不放在眼裡,更何況有幾十人來分這筆財產,到每個人手上連房屋貸款都供不起。”

“從山頂墜落,要比平地跌倒摔得更慘,再輝煌的家族也會有落幕的那一天,我的曾祖父在九龍街頭被槍殺,我四個伯祖父與六位伯父都死於非命,今天半山這些富豪看起來夜夜笙歌,可是如果不能安全降落,他們未必會有什麼好下場。”

盛嘉宜被他這番話講得毛骨悚然,她去看講話的人,他麵色平淡,沒有什麼表情。

劇烈的螺旋槳轟鳴聲在上空響起,狂風卷起亂發,大燈照亮半邊天空,草坪被吹得如湖麵泛起漣漪,層層波濤滾過,盛嘉宜剛一抬頭,就見一架藍色貝爾407直升機低伏著越過山峰。

徐明硯眯著眼睛,仰頭看著那架直升機:“郭明瑞竟然來香江了。”

“泰國首富?”

“是他。”徐明硯伸出手,“天色不早了,我送盛小姐回家。”

盛嘉宜搭著他的手想要從矮牆上跳下,卻被他順勢扶住了手肘,半摟著帶了下來。

盛嘉宜不自覺翻了個白眼,把對他的有關於高嶺之花的初印象全部刪掉。

公子哥就是公子哥,裝得再怎麼風光霽月也改不了風流倜儻的本性。

他們一路聊著天往山下開。

盛嘉宜發現徐明硯的確是個合格的繼承人。

這個評價基於他既不像賀建廷那樣安於現狀,也不像宋元這般為了獲取權勢而無所不用其極。他身上有種遊刃有餘的閒適,那是篤定了沒有人能爭得過他,也沒有人可以再越到他頭上去的淡然。

他曾經就讀於哈佛大學商學院,畢業後先在高盛工作一年多時間,隨後進入美聯儲擔任經濟分析師。

“你是美國公民?”盛嘉宜聽到這裡忍不住問。

對上徐明硯戲謔的眼神,她瞬間了然:“多重國籍?”

“在新加坡想要拿到多國籍可不容易,他們的公民在21歲那年必須選擇一個國家入籍,除非是特批人員。”

“說不定我不是新加坡公民呢?”徐明硯隨口道,“我說了我是香江人。”

“也許你的護照多到自己都快忘了。”盛嘉宜笑道。

她笑徐明硯也就跟著笑:“係啊,我係世界公民。”他的白話實在稱不上多好。

“其實你可以跟我講國語或者英語,甚至於法語”盛嘉宜說。

“盛小姐竟然能講國語?”

“為什麼這麼驚訝?”

“香江如果不是內地遷來的家庭,很少有人主動學習國語。”

“我是為了拍戲。”盛嘉宜說,“演員也要適應市場,徐先生,現在內地經濟飛速發展,我看遲早有一天是要超過香江的,到那一天,說不定香江的演員都要麵臨著失業的危險,我學會說國語,就比其他人有優勢。“

“盛小姐危機意識很強。”

“在財政司我有一項很重要的工作,就是跟著那些海外回來的博士後學習如何設計模型測算未來可能出現的風險。”

“摩根士丹利也有這樣一個團隊,成員都來自加州理工、麻省理工、普林斯頓的計算機或工程學專業,依靠複雜的電腦程序來控製投資銀行潛在的信用風險和不良利率。”徐明硯說到這裡忍不住感慨,”盛小姐其實不應該進演藝圈。“

“很可惜?”

“世人難免對演員有一些偏見。”

“成為明星,我會賺得更多。”盛嘉宜輕聲道,“盆滿缽滿。”

“盛小姐開心嗎?”他問。

“徐先生開心嗎?”盛嘉宜反問。

徐明硯被她問得陡然愣住。

“人不能總去問自己開不開心,開心固然很重要,可是開心建立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上,而人生絕大部分時間都身不由己,人活著就要承擔責任,如果承擔不了就會給其他人造成痛苦,如果一定要選的話,我寧願那個痛苦的人是我。“盛嘉宜鴉羽般的睫毛輕垂,遮住了眼底的暗色,”晚安,徐先生。“

McLaren停在酒店車庫。

沒有等到徐明硯有動作,盛嘉宜自己率先拉開車門下車。

”晚安,盛小姐。”徐明硯輕聲說。

在她背影徹底消失之後,他才回過神來,發動跑車準備離開,視線中卻有耀眼珠光一現。

徐明硯一頓。

他伸手,從位置上撿起那顆流光華彩的物件。

那是盛嘉宜的玫瑰鑽石胸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