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枕棉一邊看著搞笑視頻笑得前仰後合,一邊在心裡漫不經心地回複:“去跳湖啊。”
係統:“什麼?”
江枕棉:“怎麼你是接觸不良嗎?連話也聽不清了?”
她暗自翻了個白眼,又開始刷視頻了。
係統不是沒聽清,它簡直摸不著頭腦。這人的反應,怎麼跟操作手冊裡說的不一樣啊。
人類不是最喜歡不勞而獲,坐享其成了嗎?他們都自私,根本不會在意其他人的感受,隻圖自己逍遙。有這樣一個享受的機會,這個人為什麼不同意?
係統是個剛出廠的新生係統,以為按照操作手冊來,就能得到一個配合的宿主,可它不明白的是,江枕棉卻不是個軟骨頭。
讓她違背自己的本性去肆意傷害一個無辜女性,這是不可能的事。何況係統是怎麼做的,不聽話就打,聽話就給點甜頭,怎麼,把她當狗訓嗎?
那它真是找錯人了。
江枕棉在公園逛的悠然自得,係統卻慌了神。
這人到底是在威脅它,還是真的要這麼乾。
它之前說的抹殺都是嚇唬人的,如果江枕棉不配合,它得不到能量,同樣也會交代在這兒。
眼看天色漸漸轉黑,係統坐不住了,“宿主,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不同意,這對你有什麼壞處嗎?”
江枕棉慢悠悠地說道:“你個電子生物,又沒有人性,是不會懂的。”
係統:……怎麼又攻擊它,彆以為它不知道沒人性是罵人話。
公園到了關閉時間,裡麵的人都走光了,江枕棉躲過保安的搜查,借著手機的光,慢吞吞走到湖邊。
眼看著湖水一點點漫過她的小腿,係統急了,“我為之前的事向你道歉,隻要你答應走好劇情,我同意適當放寬限製。”
隻是這樣做會讓它得到的能量減少,那也總比竹籃打水一場空強啊!
江枕棉停步,水剛好漫到腰際,“怎麼放寬限製?”
係統急中生智,忙道:“你不用按部就班地走完所有的劇情,隻要走好幾個劇情點就行。”
江枕棉:“哪些劇情點?”
係統不吱聲。
江枕棉:“說話,揚聲器壞了?”
係統試探著說:“幾個重要劇情,一個是男主顧知耀讓你接近顧知白,一個是你喝醉時對顧知白動手。”
它沒注意到江枕棉逐漸冰涼的眼神,繼續說道:“最後一個是你去酒吧,也是最後的劇情點。當然我會保證你不會在車禍中失去生命。”
江枕棉聽它說完,沒什麼感情地嘟囔道:“我還真以為能說出什麼建設性想法。”
說著直接撲進水裡。
冷水驟然蓋過口鼻,隨著肺裡的氧氣逐漸減少,窒息感慢慢加重,她還有心力發散思維:算上之前那回,也算是三進宮了。
哪個正常的普通人能死三回?
係統還在喋喋不休地勸慰、警告,好話壞話說了一籮筐,奈何她油鹽不進,一句不聽。
“新年快樂!”
江枕棉比了個國際通用友好手勢。
她不會遊泳,死神逼近時本能地撲騰起來,胳膊在湖麵打出一蓬蓬水花,像是生命最後盛放出的一點留存於世的痕跡。
如果你打算逼迫我,腐化我的思想,讓我做個毫無人性的牲口,還是靠幻想比較快。我這個人什麼都缺,最不缺的就是自我。
溺水窒息的滋味可說不上好,江枕棉徹底失去意識前,不由得升起一點後悔,應該換個無痛一點的死法才對。
係統心底的驚濤駭浪疊起來能淹沒太平洋。為什麼?
它不理解,它不明白。
難道這些所謂的原則,竟然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她要做的也不是傷天害理背叛家國的大事,隻是傷害一個全然陌生的人而已。
與此相對的可是唾手可及的金錢自由。
它不懂,但也沒時間讓它想通了,宿主死亡,它將與綁定的靈魂脫離,脆弱的本體暴露在世界意識的注目下,很快就會化作一簇小小的電火花,徹底消失。
係統不願接受這樣的結局,死亡來臨,它做不到坦然接受。
它留存的能量不多,但夠將一個瀕死的人拉回人世。
意識回歸,肺葉裡的積水被無形的手牽引著落回湖裡,江枕棉躺在岸邊上,身上的衣服頭發甚至還是乾爽的,所有的痛苦一掃而光。
她好得不能再好。
公園沒有路燈,四周一片黑暗,沒了燈光的乾擾,混沌的星雲鋪在天上,清晰地仿佛能用指尖夠到,她麵無表情地看著冷冷清清的月亮,一動不動。
係統微弱的電子音響在耳畔,“你贏了。”
江枕棉:“哦。”
係統繼續說道:“希望我們之間能達成共識,互相退讓一步。我不會強迫你完成劇情節點,你擁有絕大部分的自由度,但相應的,也希望你能稍微扮演一下,說出原主的一些經典台詞。”
在江枕棉開口前,它又急忙補充道:“當然在什麼語境下由你自行決定,隻要念出來就好。”
“行吧。”江枕棉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你同意了?”係統茫然地追問。
“我為什麼不同意?”江枕棉聳了聳肩,向四處望了望,打算找小路從公園裡出去。
我不明白這其中的邏輯關鍵,這人剛剛還壯烈地好似英勇就義的勇士,比路邊的石頭還要頑固,怎麼突然又改口了……係統核心運算都要過載了,事實上,它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儘力一試,沒想到對方會答應,不怕笑話,它都寫好遺書了。
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它沉默著看著人類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泰然自若地沿著樹叢中的小路七拐八拐出了公園側門,自顧搜了附近的旅店打算住一晚。
這算什麼?
它漿糊似的機械腦子想不清楚個中關竅,就聽到對方開口說道:“你能把原主的記憶傳給我嗎?有這個功能嗎?”
既然無法強迫她,那麼搞好關係就成了係統的頭等大事。
一個悍不畏死的人最終在這場博弈中占據了製高點。
它為難地說:“我可以傳送,但目前的能量不足,無法支撐這一行動。”
江枕棉步伐輕巧地走在大街上,咀嚼著它說的話,“能量……所以你非要我扮演原主,也是為了這個什麼……能量?”
“是的。”它說,“我們是互惠互利的關係,你獲得新的人生,我獲得能量,這是雙贏。”
“假如我堅決不同意呢?”江枕棉問。
“我已經沒有足夠的能量再複活你一次了。”係統警惕地說,“這已經是我所能退讓的最低限度。”
它在幾次交鋒中,精準地意識到眼前的人恐怕吃軟不吃硬,因此又繼續說道:“我也隻是剛剛出生的係統,隻是想要能量活下去而已,並不是有意為難你,希望你也能體諒一下我想生存的心情。”
“難道我不算是一個智慧生物嗎?”
江枕棉伴著綠燈穿過街道,片刻的沉默後,她抿了下唇,“說說看,怎麼能給你快速充能?”
這是同意的信號。
係統的核心跳躍著名為愉悅的電信號,它此刻才狠狠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終於和這個滑不溜手的宿主達成了共識。
“你的性格和原主有一定程度的相似,因此扮演起來不會太難。”輕快的電子音流淌著,“你的手機收到了一條信息,是來自這具身體的生父,請回複他並說出‘你是不是腦子壞了’這句話。”
這倒是挺簡單的。
江枕棉掏出手機,點開微信,原主那種品行的人都對自己的家庭深惡痛絕,她這種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更不會好到哪兒去。
消息不長,隻有兩句:你弟弟要買新手機,轉兩千給我。
江枕棉:???
“你是不是腦子壞了,還是酒喝太多不知道東南西北了,我尋思現在雖然已經是晚上了,可做夢也得講究個基本法吧。”
“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兩千,怎麼我是你家的自動提款機是嗎?告訴你,沒有。”
“你要是能從我這兒拿到一分錢,我就跪地給你磕兩個頭管你叫爹。”
對麵很快回了兩條語音,“你這兔崽子怎麼說話的,朝你要點兒錢這麼不情不願,我是你爸!”
“你不是自己賺錢了嗎,給你弟弟點兒怎麼了,當姐姐的不幫扶自家弟弟,等你以後遇上事兒了,誰給你撐腰,還不是娘家人撐腰。趕緊的轉錢過來。”
江枕棉疑惑地真情實感:“係統,你聽,好像有蚊子在叫?”
係統:噗。看彆人被懟,突然感到一絲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