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醫生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兩圈,肯定地說道:“有。”
說完,劉醫生就衝出了太平間,讓屠聲在這裡等他一會。
屠聲安靜地靠在太平間的牆上,感受著背後傳來的冷意。
其實他遠遠沒有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麼鎮定,在看到這位追蹤者的遺體的一瞬間,那陣冰涼的麻意就如同跗骨之蛆一樣纏繞在了屠聲的身上。
屠聲從來沒有聽說過人死之後能變成泡沫,但是在他為聯盟征戰的這麼多年裡,屠聲見過很多次這樣的死亡泡沫。
死在他手底下的每一隻海章猿,在被砍下頭顱、或是刺中了心臟的那一刻,海章猿都會變成一堆泡沫,被海水衝散。
死了之後變成泡沫,現在人人都是小美人魚了嗎?
屠聲甚至還有心情在心裡開了個玩笑,他的心跳速度非常快,一瞬間許多的念頭都在他的腦海裡轉過,卻都像竹籃打水一樣,什麼都沒撈上來。
僅憑這個追蹤者和海章猿在死亡上的共同點,能聯想開來的地方實在是太多。
屠聲的第一反應是,這有沒有可能是新人類的進化?造物主在創造了海章猿這一種不合乎常理的怪物之後,是不是又創造了嶄新的人類?
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進化突變的這種微小的可能出現在了一名跟蹤防衛軍少將的追蹤者身上,這兩者重合的概率幾乎為零。
屠聲很少相信運氣,更不可能相信這麼巧的巧合。
但是如果不是天意,那還有什麼可能呢?
屠聲看向了病床上的一灘泡沫,甚至不知道到底還能不能把他稱之為人。
這個人和海章猿的死法一樣,那他和海章猿到底是什麼關係?
就在屠聲凝神思考之際,劉醫生左手提著一個箱子,右手拿著一遝病例資料,回到了太平間裡。
“少將,少將,”劉醫生喘了兩口氣,又叫了一聲:“少將。”
屠聲暫時放下了自己雜亂無章的思緒,對劉醫生說道:“休息一會,慢慢說。”
劉醫生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將那個箱子遞給了屠聲,說道:“這個箱子是活體器官轉移冷藏箱,用來裝這堆泡沫應該不成問題,還有……”
劉醫生將那遝病例遞給了屠聲,說道:“這就是這位病人的全部資料。”
屠聲接了過來,衝劉醫生道了聲謝,又看到劉醫生拿出了一把小鏟子。
“少將,把這些泡沫轉移到箱子裡,我現在隻能想出這個辦法了,但是肯定會有損耗,您……”劉醫生看著病床上的泡沫,又看了看屠聲,有些舉棋不定。
“沒事,能帶回去多少就算多少。”屠聲接過了那把鏟子,說道。
他們兩個人就直接開始鏟了起來。
這確實就是泡沫,就是比正常的泡沫更不容易破,但是一鏟下去還是造成了損耗。
屠聲趁機把那枚跟蹤子彈一起鏟進了冷藏箱裡,沒讓劉醫生發現。
在動手的過程中,屠聲有幾次都和這些泡泡離得很近,但是鼻子卻沒有聞到什麼異常的味道,仍然隻能聞到太平間裡的消毒水氣味。
聞不到屍體腐爛的味道,也沒有血腥味。
這個人,確實不應該是人。
啪嗒——
屠聲扣上了箱子的鎖扣。
他又將沾染了組織液的床單從病床上拆了下來,讓劉醫生給他拿了一個無菌袋子裝好後,站直了身體,說道:“感謝貴院的幫助,事關者大,還請貴院守口如瓶。”
劉醫生看見屠聲要走,也鬆了一口氣,答應下來:“一定,一定。”
屠聲出來之後才發現,醫院的太平間修在花園的一個角落裡,太平間前麵是一個葡萄藤架子,旁邊還種著幾顆樹,綠色的枝葉給生死交界處做了門簾,這裡陰涼涼的一片。
原來在這裡曬太陽的老人已經離開了,現在花園裡隻有幾個小孩子在玩過家家,一個男孩子是爸爸,另一個女孩子是媽媽,他們麵前擺著幾朵小小的野花。
小孩子們不知道自己就坐在太平間門前,陽光照在他們的臉上,屠聲能看到兒童臉上獨有的絨毛。
聽著小孩子們的小聲,屠聲終於感覺到他的身體恢複了一些溫度。
至少現在還不算完全失去調查的方向。
隻不過,屠聲也不知道自己最後會得到一個怎麼樣的結果。
屠聲剛走進停車場,放在他口袋裡的手機就瘋狂地震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