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聲一路跟著劉醫生來到了醫院的太平間。

“屠少將，”劉醫生比屠聲快了小半步，走在前麵引路，“那位病人的……遺體，我們都沒敢動，就整張床搬到這裡來了。”

屠聲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步伐仍然走得四平八穩，隻有比平時邁得大了一點的步伐稍微泄露了一點他心裡焦急的情緒。

他們走在寒冷的太平間裡，周圍都是成排的抽屜式冰櫃，裡麵裝著遺體，太平間裡還放著很輕的哀歌。

“前麵就是了，”劉醫生指道，說，“我們給那位病人單獨辟了一個小隔間出來。”

屠聲看向了前麵的一道簾子，簾子後麵有一點光。

劉醫生把簾子拉開，屠聲才發現簾子後麵有一扇拉著百葉扇的窗戶。

陽光就是從窗戶裡透進來的。

屠聲吸了一口氣，低下頭看向了那張病床。

病床上，確實就如劉醫生所說，是一個人型泡沫殼子。

棕黃色的組織液已經和白色的床單融在一起了，這個人型泡沫殼子是由一個又一個的泡泡組成的，比正常人體的大小小了很多，也薄很多，隻能看出來是一個人的輪廓，大小隻有屠聲那天見到的跟蹤者體型的三分之一。

“這是他死亡時候的形狀嗎？”屠聲問。

“不是不是，他死的時候還是正常大小，”劉醫生有點犯怵，聲音也有點顫抖，“可能是泡泡縮水了。”

慘白的白熾燈燈光從頭頂上照了下來，屠聲透過細小的泡泡，看見了他放在跟蹤者肚子裡的那枚子彈。

這枚跟蹤子彈現在正被卡在一堆泡泡中間，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屠聲感覺自己的後腦勺處驚起一片麻意，一路傳遍他的全身。

在哀歌和低溫空調的共同作用之下，屠聲的心臟以一種難以置信的速度跳動著，帶著驚出了一身冷汗。

屠聲咽了咽口水，臉上的表情仍舊是一幅處變不驚的樣子，問道：“醫院驗過這些泡沫的成分嗎？”

“驗……驗過，”劉醫生磕磕絆絆地回答道，“我們取了一點病人腳上的泡沫，有人體的各種組織液和血液，當然還有水，甚至還有骨骼的成分。”

屠聲看向了劉醫生。

劉醫生頂著屠聲巨大的眼神壓力，說完了後麵的話：“但是少將，您知道，人體的骨骼是非常堅硬的，火葬場要把骨骼燒成灰都很難，基本燒出來的都是骨頭。”

屠聲點了點頭。

“除非是化骨水那樣的東西，才能把骨頭給溶解掉，但是您看這位病人的遺體，”劉醫生指了指病床上的泡沫殼子，“沒有牙齒，也沒有骨頭，這些東西全部都變成了泡沫，這就像這個病人的身體裡自帶化骨水把所有的東西都融掉了一樣，實在是匪夷所思。”

屠聲想了想，問道：“那醫院之前有沒有類似的病例？”

劉醫生差點都要把自己的頭搖掉了，說道：“那絕對沒有啊，現在這個病人的情況還是嚴格保密的，隻有幾個人清楚，我們壓根沒敢把這件事往外說。”

屠聲看向了劉醫生，眼神中包含著一種堅定，說道：“做得不錯。”

劉醫生不知道屠聲為什麼要誇獎自己，當然他也不敢猜屠聲究竟是什麼意思，於是他問道：“您的意思是？”

“你們現在有多少名醫生知道這位病人的具體情況？”屠聲問道。

“我，還有剛剛的那位值班醫生，還有我們院長，”劉醫生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腦門，仔細想了一遍，“就沒有了，我們當時把這位病人運到這裡來的時候都是罩著布過來的，應該沒有彆人看見。”

屠聲點了點頭，他陷入了思考之中，一時間沒說話。

倒是劉醫生看屠聲長時間不開口，心裡著急得直冒煙，顫顫巍巍地問道：“您……不會是要……”

屠聲抬起頭，發現劉醫生站得離自己三米遠，手還在自己脖子上瘋狂比劃，屠聲沒明白劉醫生的意思。

劉醫生腦門上的汗都要流成一條河了，說道：“您準備殺人……滅口嗎？”

“啊？”屠聲脫口而出一聲疑問。

“不是，我知道，這件事肯定是防衛軍的絕密任務，真的，我們肯定守口如瓶，不會說出去的。”劉醫生戰戰兢兢地說。

屠聲終於反應過來了，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我沒打算殺人，您武俠小說看太多了。”

劉醫生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就聽屠聲說道：“這件事確實不能讓彆人知道，而且……”

劉醫生專心地豎起了耳朵。

屠聲慢而冷靜地說：“我還想請貴院幫忙，把這位病人入院的一應情況給我一份，紙質版的，然後刪掉這位病人的一切記錄，不要在係統裡留下消息。”

“沒問題，我給您打印出來，然後就刪掉。”劉醫生說道。

“還有就是，這堆泡沫，我要帶走，”屠聲下達了最後一個命令，問道：“有什麼辦法能讓我比較完整地帶走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