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禮官帶來的另一張紙上寫著王宣二字,不用想必然是豫王世子選的人,她不免有些好奇王宣是何許人也。
雲皎問雲綺也不知道,許是礙於身份,她還是對女眷熟稔些,隻知道王家從前雖出過皇後,如今卻有些聲名不顯。
雲皎卻想到一個打探此事的絕佳人選,所以當謝四郎在自己的歸路看見穿著厚厚襖裙的雲皎,決定裝作沒看見繞過去。
卻聽雲皎喊住他,“謝四,你跑什麼?”謝四郎發誓,他隻是覺得自己此刻若是跑了會有些跌麵,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被雲皎嚇住了。
於是謝四郎回頭,“說罷,找我什麼事?”雲皎這才笑意盈盈看他,她極少對謝四郎笑,他不自在將頭偏去一邊,“快說,我很忙的。”
“你知道王宣麼?”雲皎問,謝四郎幾不可見般皺眉,“你問這個做什麼?”
雲皎還是怕他跑了,抓住他的袖子道:“你說就是了。”
謝四郎望向她如秋水般的眸子,心中升起一股彆扭的感覺,“前幾年我也和王宣有過接觸,阿兄還希望我多學著他行事,可是我總感覺他有種說不出來的假,就好像他展現給旁人的都是旁人希望看見的那一麵。”
雲皎聞言,心中已有幾分了然,不過她到底想逗一下謝四郎,“真的?你不會是胡說的吧。”
謝四郎麵上一惱,“愛信不信。”雲皎鬆開他的袖子,又往他手裡塞了什麼東西,“多謝你上次的鬆子糖。”
她的手是有一點涼意的觸感,等雲皎已走遠了,謝四郎方才回過神卻見手中是比上次自己給他多一倍的鬆子糖。
他隻好無奈搖了搖頭,心想她還真是不喜歡欠彆人的,不過那一把鬆子糖他到底帶回去好好收起來了。
*
二月過了一半,雲皎與顏青璃也回到了弘文館上課,當然不止她二人,自然還有伴讀姚蕊與盧江婉。
姚蕊的性子十分好,又因為與雲皎一麵之緣,與二人相處都十分融洽,至於盧江婉或許是因為出身武將世家,說話有些直率,不過與眾人倒也還算投契。
而李雲翊總算也來了弘文館上學,聽說去年他是因病告假的,當然一同前來的還有伴讀王宣。
雲皎第一次遇見王宣時,是在一株梨樹下,他穿著一身天水碧色料子裁的衣袍,天水碧這料子頗受女眷們喜愛,不過穿在他身上倒也不顯女氣。
王宣手持一卷書,見了雲皎稍稍俯身對她行禮,“見過安樂郡主。”聲音溫雅清潤,平心而論他的相貌不俗,不過氣質卻是給人平易近人之感。
“免禮。”雲皎的聲音帶著一絲驕矜,“你就是王宣?”
王宣似乎有些驚訝,“郡主識得某?”雲皎十分隨意道:“不過是略聽表兄提過幾句。”這當然是在扯謊,她如今都沒和李雲翊說過話。
不過王宣反而有些感興趣,“哦?不知豫王世子殿下說了些某什麼?”
雲皎淺笑,“自然是誇讚了。”她沒明說李雲翊說了什麼,她也怕露餡。
王宣聞言搖了搖頭,“某愧不敢當,能被世子選為伴讀,已是某之幸事。”
雲皎未曾再說什麼,反而是王宣辭行道:“就不打擾郡主在此賞花的雅興了。”
雲皎望著王宣遠去的背影,唇邊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謝四說他假,還真沒說錯,物以類聚,她現在愈發肯定李雲翊也是裝出來的了。
今日見過王宣的事情,雲皎不曾對任何人提起,隻是晚間做完課業的時候,雲皎罕見地問窈娘,“若是有人裝出一副溫馴的模樣,窈娘會選擇揭穿他麼?”
窈娘略略思索方才道:“這樣的人恐怕所圖甚大,隻是揭穿也有風險,若是一個不小心說不定那人便會想著玉石俱焚。”
雲皎點了點頭,“這樣啊……”窈娘卻笑,“婢子不過是隨口說的,郡主不必當真,不過隻要那人是裝的,狐狸尾巴總有露出來的一日。”
“你說得也是,這事也要挑時機。”雲皎似乎是讚同了窈娘的話,既然想要揭穿李雲翊,便從王宣開始好了。
懷著這樣的想法,雲皎第一次躺在床榻上失了眠,畢竟宮中循規蹈矩的生活總算出了變故,她不禁感到有些興奮,她忍不住想,難道是因為自己血脈中流淌著皇家的血,天性便是如此好鬥?
她當然會憐惜那些可憐的人,可是這並不代表她會對李雲翊與王宣心軟,畢竟這兩個人隻是野心勃勃渴望著權勢而已,她不覺得他們有什麼同情的必要,有些事情隻要下定了決心,似乎做起來就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