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半山腰,淌進小溪流,薑笙挽起褲腿兒,抱起黑寶踩進冰冰涼的溪水中。
正午暑氣悶熱,她又貪涼,索性將裝著淺淺一層草藥的小竹婁丟在一邊,用手捧著水玩兒。
貓兒天生怕水,黑寶也不例外。
薑笙露著半截細瘦的胳膊腿兒,白生生的腳丫踩在鵝暖石上,挽出一個又一個漂亮的水花,清脆的笑聲直飛到山的另一頭。
畢竟是還未及笄的小女孩,再是可憐孤單,內裡也是一團孩子氣。
看著岸上無論她怎麼喚也不肯下水的黑寶,薑笙玩心大起,故意使壞捧水澆它,黑寶喵喵叫著撲來撲去地躲。
不知是否是薑笙的運氣好,亦或是上天庇佑,住在這兒的兩年來,回回上山都是平安無事,從沒遇到過什麼豺狼虎豹,因此她也就放下心來,歡笑的毫無顧忌。
豈料這一次上天似乎沒有眷顧於她,放任危險逐漸向她逼近。
首先察覺到不對勁的是黑寶。
它突然僵硬著一動不動,連水澆到毛上也不躲,扭著小腦袋、瞪著圓溜溜的貓瞳望向小溪上遊,耳朵直直豎著,仿佛在認真聽著什麼。
“怎麼了?黑寶”,薑笙感到奇怪。
她注意到黑寶的尾巴低了下去,朝著山頂的方向,背慢慢弓了起來,同時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嗬氣聲,是十足的攻擊狀態。
糟糕,薑笙立刻察覺到了不妙。
黑寶平日隻有抓耗子時才這樣,但這青天白日、天寬地闊的野外,哪來的耗子?除非是猛獸。
來不及多想,薑笙迅速跳上岸,連鞋也來不及穿,抄起小貓就往山下跑。
懷裡的黑寶掙紮著拱上肩頭,兀自朝她身後嗬氣。
隱隱約約,薑笙聽到了混雜著烈馬嘶吼和刀劍碰撞的打鬥聲,但她不敢回頭看,一味地埋頭往山下衝。
太可怕了,她作為一個手無縛雞的弱女子,遇到這種情況隻有跑的份兒。
可那打鬥聲漸漸逼近,已是避無可避,現下跑下山去也是來不及了。
先藏起來。
憑借著對這座山頭的熟悉,薑笙側身向右前方跑去,她記得那裡有一棵粗壯的梧桐樹,樹下長著一大叢枝繁葉茂的野杜鵑,應當能暫且避一避。
矮著身子,薑笙瑟瑟發抖的躲在杜鵑叢裡,心裡提著一口氣,大氣也不敢出。
那群人果然漸漸打到了小溪邊。
看樣子是一群人追著一個騎在馬上的年輕男子打,那群人拿著大刀,穿著統一的灰色短袍,是官府的衙役。
薑笙之所以認得,是因為她曾嘗試著去報官尋找自己家人,雖然沒有什麼收獲就是了,還平白的受到好一頓驅趕。
那守門的衙役非要讓她出示戶籍,還說拿不出來就把她當成叫花子抓進大牢去,嚇得薑笙趕快溜了。
她哪來的什麼戶籍,醒來之後身上就連一張紙都沒翻到過。
此刻那群往日囂張跋扈的衙役被中間騎馬的男人打得落花流水。
遠遠的,薑笙看不清他的神情樣貌,隻感覺他身形高大,身手了得,刀光劍影、衣袖翻飛之間,殺人如切菜。
而他身上的白色衣袍早已被鮮血浸染,紅得刺眼。
那群衙役皆是一擁而上,竟然打不過他一個人。
一個被打飛在地的乾瘦衙役甚至慌不擇路的抄起薑笙遺留在溪邊的小竹簍就擲向男人。
男人靈敏避開,一劍封喉。
我的草藥!我的竹簍!我的鞋!
薑笙內心震怒,但她還來不及憤恨。因為一個人頭朝她這個方向飛來,正正好落在她藏身之地的前方一米內。
“啊……”
薑笙驚恐的睜大雙眼,連忙死死捂著嘴,咽下湧到喉嚨邊的尖叫。
那個人頭從脖頸處被斬斷,臉上多處刀傷,傷口處流血如注。
他瞪著驚恐的雙眼,和薑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