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路狂奔著逃回家的薑笙早已被嚇破了膽兒。
她將桌子椅子通通搬出來抵著門,接著鑽進被窩、裹著被子、摟著黑寶、將自己蓋了個嚴嚴實實。
黑寶警惕了半晌,想是累了,蜷縮在她懷裡呼呼大睡。
而她因為目睹了那一地的慘案現場,也沒了用晚飯的胃口,更不敢安心入睡。
索性睜著淚汪汪的大眼睛一刻不落地瞪著房門,在黑暗中為自己祈禱。
然而薑笙畢竟還小,經過了一天的擔驚受怕,身子更是疲乏,到了後半夜便抵不過睡意,沉沉睡了過去。
做了一晚上光怪陸離的夢。
醒來時,她甚至以為昨日所見隻是一場噩夢罷了。
然後丟失的鞋和竹簍,還有那被桌椅死死抵住的門都在告訴她真相。
薑笙坐在床頭足足思索了半個時辰。
那群衙役追著那個男人打,想必他定是個被官府通緝的在逃犯。
不然去鎮上府衙報官吧,薑笙想。
但一想到衙門那些對她口出惡言的衙役,她又有些猶豫。
她對那些衙役的印象其實並不好。
薑笙往日去鎮上賣草藥時,聽醫館裡的小學徒們八卦,說是因為永安鎮一向太平,衙門都閒出屁了。
因而為了提高業績,他們通常會時不時的去抓一些沒有戶籍、流離失所的乞丐去蹲大牢。
前幾朝雖然有過明文規定,說不允許沒有戶籍的人在城內定居,更不許在城內做買賣。
但時過境遷,陳年舊律已是過去,風氣逐漸開明,出於人文關懷,很多城鎮對於這些居無定所的乞丐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還會為他們開設收留所、搭建粥棚。
畢竟他們之中大多數都是因家道敗落或是天災人禍而不得不乞討為生的可憐人。
因而官衙隨意抓捕乞丐的行為也頗受民眾詬病。
若是她貿貿然去報官,他們不相信怎麼辦?況且她也沒戶籍,總是不好多在官衙處露麵的。
薑笙躊躇之間低頭看見自己光禿禿的腳丫時,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沒鞋怎麼去?
這裡離鎮上有二三十公裡,平日去鎮上,若是運氣好搭上半路的牛車,就隻需要花費兩個時辰。而若是光用腳走,足足要走三個半時辰。
她一覺睡醒已是正午時分了,若這時候出發,估計要從天亮走到天黑,等到達時衙門恐怕已經閉門了,且若是倒黴趕上宵禁、城門關閉,那她就慘了,更會被當成沒有戶籍的叫花子抓進大牢裡的。
可若是不去報官的話,薑笙又害怕那個男人找上門來殺了她。
畢竟她目睹了他大開殺戒的場麵,雖然昨日沒被他逮住,但他恐怕也發現了她的行蹤。
況且這座山頭上隻住著她一個人,實在太過顯眼了。
她孤零零的一個人,死了都不會有人給她收屍,還留下可憐的黑寶。
但若是那個男人已經死了呢?
昨日逃跑時她雖然害怕的幾乎昏了頭,但也是親眼所見他暈倒在地。
他受了那麼重的傷,又吹了一夜的冷風,沒準人這會兒已經死透了。
不然上山去看一眼吧,薑笙想。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若是不知道他的死活,她終日要生活在惶惶不安之下,況且鞋、竹簍、鋤頭等也都在那裡,她是一定要去拿回來的,那可是她吃飯的家夥。
她現在就拎著大棒子上山去,若是那個男人死了也就罷了,若是他還沒死且再想傷害她的話,她就給他致命一擊。
反正總要去看一眼才能放下心來,權衡再三,她決定悄悄上山去看看。
薑笙給自己和黑寶都分彆喂了點薑餅,然後用樹葉將赤_裸的腳丫包了又包,又自己給自己打足了氣之後,這才一手拎著燒火棍,一手抱著黑寶,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