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聞岐感覺胸口悶悶的,似壓了千斤重的石頭,壓的他喘不過氣。
他艱難的睜開眼,就對上了一雙圓溜溜的貓瞳。
貓的警覺性高,幾乎是他剛一動胳膊,它就醒了。
此刻,黑寶蹲在裴聞岐蓋著被子的胸膛上,和他小眼瞪大眼。
半晌,它抖動了幾下胡子,跳到一邊,自顧自的舔著爪子,隻是望向男人的目光有些不善。
裴聞岐擔心它撓他,連忙移開和它對視的目光。
理智回籠,他小心的動了動僵硬酸痛的胳膊,靜靜感受了一下身體狀況。
身上一些隱蔽部位的刀傷和箭傷傳來細細密密的疼,但值得慶幸的是昨日腹內讓他疼得死去活來的毒似乎消失不見了,此刻他隻感覺到胸口處有些鈍鈍的疼痛,但不及昨日疼痛的十分之一。
裴聞岐低頭看了看身上蓋著的被子和胸口細細包紮好的傷口,還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他活了下來!
居然還是一個半大的小姑娘救了他!
劫後逃生的興慰自不必提,但他此刻更關心的是,她呢?她去哪了?
裴聞岐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怕牽扯到胸前傷口,動作極其緩慢。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躺在半山腰的一塊岩石後麵。
而昨日救了他的薑笙正蜷縮著坐在岩石的另一邊。
她裹著一張熊皮,頭枕在衣服上,瘦弱的一團。晨露沾濕了她纖長的睫羽,小臉恬靜,睡得正香。
裴聞岐想開口喚她,但喉間乾澀,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聽到聲音,薑笙從睡夢中驚醒。
她懵懵的看著裴聞岐,發現他居然坐了起來,心下一喜。
“你醒了,感覺好些了嗎?”
見他咳嗽不止,又親自捧了水喂他喝下。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裴某已經……已經感覺好多了”
劇烈咳嗽了一陣,男人的臉色愈發蒼白。
薑笙看著有些憂心,為了穩妥起見,她覺得還是該去一趟鎮上,請郎中來瞧瞧。畢竟她不是醫師,昨日為他刮骨療毒已經是瞎貓碰到死耗子,走運了,才堪堪救了他一命,她還不確定如今男人體內的毒是否除儘了,況且她手上沒有傷藥和繃帶,還是需要去醫館買一些。
於是她邊收拾被子和其他雜物放進竹簍裡,邊伸手去扶他站起身,“你體內餘毒未除,我先扶你下山到我家去,等將你安置好了之後,我再去鎮上給你請大夫”。
“有勞姑娘了”
其實昨晚薑笙也嘗試過把他挪回山下,但他雖昏迷著、渾身無力,卻重得要命。且又顧及著他體內的毒,薑笙也不敢使太大力。最後,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拖到這塊石頭後麵,想著避一避夜晚的冷風也好。
此刻趁著他清醒過來,還是儘快挪回山下去比較得當,這陰冷潮濕的野外實在不適合養病。
他身形頗為高大,即使因為受了傷而不得不彎一些腰,仍高出薑笙一個頭不止,他弓著腰,左手杵著薑笙帶來的燒火棍,右手由薑笙支撐扶著,兩人一貓慢慢的向山下挪去。
走走停停的費了一個多時辰才總算到了家,薑笙既要背著竹簍,又要扶他,已是累好得直喘氣。
等她低頭查看裴聞岐的傷時,發現它又開始滲血了,一路上因為動作撕扯著傷口,想必很疼,他卻一聲不吭,隻有逐漸加重的呼吸聲暴露了他並不是毫無所覺。
得快點去請郎中才行。
薑笙安置好裴聞岐之後,揣著乾糧,帶上黑寶就出發了。
臨行前,她給裴聞岐喂了點薑餅和水,又好生叮囑他彆亂動,防止傷口的進一步撕裂。
男人隻是直直的看著她,鄭重的說,“裴某等著姑娘回來,裴某的身子還要勞煩姑娘了”
又來,薑笙默默在心裡鄙夷,麵上卻不顯。
“知道啦,我會快去快回的”
————
這邊薑笙很順利的搭上了半路的牛車。
兩個時辰之後,她到達了醫館。
和郎中說明情況之後,她火急火燎的帶著人就往家趕。
郎中出診配有馬車,薑笙也幸得搭載一番。她也難得坐一次馬車,新鮮地掀簾觀望。
路過告示牆時,她看到那裡圍了一堆人,正嘰嘰喳喳的說得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