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簡訣:我從未見過像容傾……(1 / 2)

考慮容傾怕黑,遊行專門請了幾天假陪他。

容傾不愛外出,遊行喜歡逛超市有煙火氣的地方,但遊行實在覺得無聊,總還是會把人拔起來去屋外軋馬路的。

無可避免地回想起過去的事,遊行不覺得自己是個會回憶過去的人,從來的人生宗旨都是往前看,甚至於,可以忽略掉一些傷害他的行為,切身處地為彆人考慮,隻從自己角度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容傾與遊行的心實際上都非常柔軟,這種柔軟不建立在傷害彆人的基礎上。

但是因為身份緣故,內心的痛苦實則都是加倍的。

一個是屠殺吸血鬼的獵人,一個是吸血鬼的始祖。

如果當初容傾心夠狠,在遊行死後就該滅掉全人類,而不是率先求和了。如果他夠自私,大可把遊行的身體全部拿來做研究,而不是將心臟給遊行讓他複活,自己選擇去死了。

如果他夠對周圍人絕情,也老早對審判院的人下手,而不是每天嘴上說說,卻選擇猶豫了。

同樣的,如果遊行心夠狠的話,他大可自私地毫無顧忌地一直用容傾的心臟一點也不心懷芥蒂地生活下去,而不是放下自己吸血鬼獵人的立場去做一些違背自己本心的事。

他願意付出一切複活自己喜歡的人,獵人名利何嘗不是滾滾來。

如果遊行夠果斷,在麵對殺死他父親的叔叔遊甚,他也不會留他活到現在了。季白桃被人打死,他心夠痛,麵對這個可能加害季白桃的莫悠,老早就殺死了……遊安樹會傷心難過,遊妍的死給他叔叔跟阿姨江素熙帶來了那麼大的傷害,如果果斷殺死莫悠,那視女兒為生命的江樹海將麵臨同樣的苦楚。

雪女其實是加害人,同樣在周昌明與周啟生的種種罪過中成為過幫凶,但是因為她幫助過遊行跟容傾,他們兩個仍然願意接納她成為自己的朋友。

如同沈曜曾經目睹了季白桃的死懦弱到不敢動手,遊行沒有選擇殺他……因為他是白桃喜歡的人,季白桃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跟心愛的人一起活下去,白頭到老。他們是互相喜歡,卻彼此不敢開口。

容傾麵對容蕪重重挑釁,寧簡把他的原身放進焚化爐……因為寧簡是叔叔的兒子,叔叔對他好,他願意容忍。

如果遊行與容傾不是對他人的感受那麼感同身受的話……或許,他們不會那麼痛苦。

世界上最難的就是這種人了——我將懷著這些難過與傷心一直擰巴地生活下去,他人可以做到毫無愧疚之心,可是我不行……我實在是太容易共情了,我無論怎麼做我都放不下心的。

遊行絮叨著跟容傾講起過去的事,心中多了幾絲坦然,容傾覷他,十分沒好氣道:“跟你談個戀愛太難了,命都豁出去,也不見得你開口講句實話。”

遊行樂了,他提著路上的石子,跟個小孩一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真正的爸爸遊廖跟許含都是非常好的人……但那到底是前世的事情了,我孤身一人,得養活自己,要吃飯,要在這處處危險的琅館與審判院生活下去,我怎麼跟人講真心話?我又必須時常顧忌你遭到危險……我怎麼能夠對人講實話呢?”

容傾唉了一聲,他麵色冷淡:“以前你不在我身邊……我吩咐那些照看你的人……”

遊行對著他笑,“所以我說,哥你實在是太對人放心得下了……我沒有跟你那什麼前我的身份隻是個普通人類,我卻是容懷書的養子,你說呢?世界上的人沒有你想得那麼單純的,你雖然跟容蕪一起出生,但叔叔容風華跟舒城凉那兩個人始終看重地更是你,而不是彆人。如果——我想你知道的話,你大概也還是會心軟的。”

容傾臉比什麼都冷,他握住遊行的手放到自己手中,他也坦然道:“畢竟,周昌明跟周啟生是對我還不錯的叔叔,我……我知道這樣說會讓你感到難過,但是你能不能提供給我一點證據……我……我不是不相信你,隻是……我……”

容傾沉默了,這並不是他願意去確認的事,儘管,他內心早有答案。

而知曉這個答案對於他來說將是致命的一擊,意味著他從前的決斷將被徹底否定,乃至於完全顛覆。

他願意為愛的人豁出一切而不是殺掉所有獵人……

遊行莫名看他,他拉住容傾的手輕捏他的掌心,表情十分無奈,“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受得住嗎?我心理壓力其實沒比你強多少,但是你還是在很有愛的家庭長大的,你把你的複製人父親給殺了都能讓你煎熬那麼久,更何況,這種真相血淋淋,我該怎麼告訴你呢?”

容傾抿唇,他仍然沙啞著嗓音問,“你終於舍得將我離開後你做了什麼事告訴我了?”

遊行去碰容傾的臉,聲音清清淡淡,他如實問:“你沒有那麼恨寧簡,你知道他毀了你的身體但是你還是讓容風華把他送進審判院了……如果我要對他做一些不好的事……你會原諒我嗎?”

千帆過儘,遊行還是遊行,那個嘴很硬但是心很軟的遊行。

如果他們心中真的能夠燃起那麼大的恨意的話,那他們的故事早就該結束了。

容傾其實也想問遊行同樣的問題,這個他前世,與他殺紅眼,永遠不會承認對他心動的遊行,卻講了那麼卑微的話……

容傾知道遊行對自己的忍耐限度很高,他故意道:“前世我追問你多少次你都不承認喜歡我,怎麼這輩子我對你予取予求你都容忍我?”

前世容傾死纏爛打,冷冰冰的獵人不為所動。

一顆石頭都給焐熱了,偏偏遊行死了第一次後容傾才知道遊行其實喜歡自己。

本來以為再也得不到回應,哪知有了今生……容傾恨不得弄死他,咬死他,反正是不斷一遍又一遍逼問這個答案,非得問個清楚不可。

偏偏特彆巧,容傾跟遊行各自袒露身份是在季白桃死後,時間點特彆不湊巧。

遊行一瞥他,又到樹林深處。

他們非常曖昧的一個場景是他拿刀捅穿了容傾的右臂,遊行自己也受傷了,兩個人湊到一塊,死活摁著對方,各自掐著對方的脖子死不鬆手,容傾撕裂了他的衣裳,隻要嘴唇湊近,容傾將他變為他的血奴未嘗不可,但是容傾眼神凶狠地瞪著他,問了句:“你對我心動嗎?”

遊行道:“沒有,我不會對任何人心動,尤其是對你,你是吸血鬼,我是人類,我們沒有可能。”

那冷淡的眉眼,那輕蔑的表情,讓容傾至今都恨得牙根癢。

那是他第一次對人表白啊,就被人這麼給無情拒絕了。

恨不得迅速給他發死亡便當。

他無數次想象這張冷漠無情的嘴撒起嬌來是什麼樣,他傲嬌且十分狂妄地想,一定要讓這個人在他床上哭,哭到斷氣,讓他下不來床。

久而久之,乃成心魔。

所以容傾對遊行撒嬌極其沒有抵抗力——那也是他身為始祖的第一次挫敗。

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刻痕——簡直太屈辱了!他是長得不好看還是怎麼樣?明明扮作可憐小姑娘對方溫柔到上天,換了個人就這樣?就這樣?就這樣?

容傾抓過狂,嘔過氣。

後來也夢想成真了。

遊行道:“你想做就直說……能不能不要拐彎抹角。我無法理解你的惡趣味但我表示尊重,你在床上是個什麼畜生我還能不知道?斯文敗類……”

這反而將容傾說得麵紅耳赤,遊行又道,“我能理解你這種人受挫後拚命找補的心情,但你為了以後好,而且我很討厭臟地方……來日方長,你差今天?”

容傾沒見過遊行這麼毒舌……可是這樣也挺好,兩個人都在磨合。

他心緒平複,明白清楚道:“我不是真想那樣,我隻是愛逃避問題而已……審判院其實是我的安全區,爸爸給我留的一個堅固的牢籠與枷鎖,也是我的家啊……”

容傾慨然,“算了,反正我遲早都要麵對……至少有你在我身邊……”

容傾有皮膚饑渴症,雖然他浸在愛的環境長大,但是父母不曾看護過他。即便他們很相愛,很好,但是他是審判院院長的兒子,要成大才。當始祖其實完全是被迫……稀裡糊塗的。

容傾本人不想的。

容傾大大方方拉開遊行的拉鏈,手的力道卻很輕柔地在遊行的心臟疤痕處遊走,某一瞬間想狠狠摁下去重重逼問,“你喜不喜歡我……”但是考慮一下還是沒有,遊行抓住他的手臂,仰著頭避開容傾的呼吸,他終於道:“我知道你……這個混蛋肯定玩陰的……我還是很擔心……這複製品心臟能不能活過三個月啊……我不會又見不到你吧……那容蕪的心臟……畢竟是你的……你力量不會不夠麼……”

容傾覺得他這個問題問得太蠢了,他還會對著心臟的疤痕處摁了一把,惡聲惡氣道:“就你好騙!讓你好好活不好好活……你二十年前都舍得花大把精力研究這複生技術了,二十年後,一顆心臟算什麼……告訴我……你到底想乾什麼?”

遊行心道這狗比玩意就知道用這種手段讓他屈服,他貼到容傾的側臉,親了一下他的耳後,哄道:“本來是讓你當個簡單的人……哪知道你還是吸血鬼……就……就……知道騙人……”

容傾讓遊行伏在他肩頭喘息,聲音斷斷續續講話。

“倒是會哄人……今天放過你……我帶你去琅館……”

遊行睜大眼睛,馬上要走……

琅館實在是有很不好的回憶。

容傾拉住他,蝴蝶一下要飛走了。他扯住他,掌心還留有餘溫,容傾說:“給你看我的秘密,你不來那就算了。”同時,容傾一直特彆想逼問遊行為什麼那麼怕琅館,他道:“那是你跟我的家!有那麼狼豺虎豹嗎?又不是那個琅館!我新找人修的也不去!”

遊行表情特彆彆扭,他艱難問,“你是記得還是不記得?我怎麼覺得寧簡那個時候跟你關係應該不錯……你……前幾天……那個……我……”

容傾臉一紅,掌心燙到不行,自覺離遠了遊行好幾步遠……臉火燒火燎。

的確,容傾是個傳統的人,也是個有一點悶騷的人。

遊妍假裝跟他結婚,十分違背容傾的原則——他隻想跟自己喜歡的人結婚,這個人是男是女無所謂,但是結婚一定隻能有一次,哪怕是假裝的也不行。

儀式尚未舉行,婚宴都還沒開場……那一日遊妍讓遊行來參加,遊行來了——這個時候遊行將過去跟前世的記憶記得七七八八了,特彆是白雪山上的那段往事。

而且,還是有人攝像下來的。

他們的母親葉迦南極其溫柔,長相古典美麗,對容傾跟遊行的教育偏向傳統,並不西方化,甚至於有些保守克製到極端……

容傾尤其如此,母親雖然能理解他喜歡男孩子,但是傳統的婚戀觀還是被深深紮根在容傾心中,選擇跟遊妍假結婚的容傾尤其特彆擰巴……

遊行想起那一天自己的腿還傷了,他伸出手罵道:“你彆過來!我不想跟你討論這個問題,你就是個畜生!無恥,臭流氓!滾開!”

容傾鬱卒:“……”

“……實在是抱歉……我……那天的確是發狂了……你不要生氣。”

種下吸血鬼封印還是很痛的,這相當於把人變成一個人的專屬血包,遊行並不願意成為吸血鬼,況且他當時剛剛回來獵人協會,容傾把他的幾個夢想全給撕毀了。

遊行花了相當一段長的時間調適……雖然他知道他愛容傾,他同時也無法割舍自己的職責,在那樣的一個狀態下,他心理狀態很不好,遊妍的死跟季白桃的死接連給他打擊,然後又是容傾再出事……從前的事件一一重演,遊行覺得自己瀕臨崩潰。

雖然他知道這個狗日的總有人替他收拾爛攤子,他道:“滾——誰他媽讓你篡改我記憶!死流氓,變態控製狂……你哪裡弱了?要我保護了……你就是個人渣!”

容傾覺得遊行這話罵得夠勁,遊行不知道自己哪裡惹了這個人的火,容傾拉住他,“乾嘛走啊……我沒說不幫你動手……你要是哄得我高興了我……”

遊行怒罵:“我把你剁了還差不多!”

戲多,真是戲多,一誇就飄,一罵也飄。

遊行在前麵走,容傾在前麵拿長腿去絆他,遊行走得急被絆倒,容傾給他扛上肩,他道:“我是個有錢人……你不能因為我不表現就懷疑我是弱智吧,我沒你想得那麼弱……但我也不會讓彆人看到我脆弱的一麵……你應該是賺了才是……”

遊行一個胳膊肘抵在他背上,道:“你少胡言亂語!你給我放正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