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衣鋪裁幾件衣裳。”
謝淵彎眉淺笑，也許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每次跟陳良玉說話嘴角都會不自覺上揚：“小將軍衣服是少了些，不是戎裝就是朝服，樣式也不曾變過。”
陳良玉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有點不好意思：“是嗎？這衣服好像確實不怎麼好看。”
說起衣服，上庸城的衣服是很好看，華麗錦繡，母親也為她裁製過兩身像樣的行頭，但樣式繁瑣，一穿就耗了一炷香的時間，行動起來束手束腳的，她隻穿了一次便死活不願再碰。
謝淵連連搖頭：“我並非那個意思，小將軍這樣的人，粗布麻衣也是好看的。”
陳良玉隻當是客套話：“殿下既然有事臣女就先不打擾了，臣女告退。”
“好。”
***
謝淵與侍衛匆匆而去，陳良玉轉身走進裁縫鋪，老板正忙著，看到陳良玉進來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活：“呦，恩人來了！那日眼拙沒認出來，才知道是宣平侯家的小將軍，穀子，快來謝過恩人。”
當日被打的小男孩蹦蹦跳跳過來，臉上還有淤青未消，甜甜地道：“穀子多謝恩人救命。”
“分內的事，不必言謝。”
老板問道：“恩人是要來做衣服還是？”
“做衣服”陳良玉甩到櫃台上一件便衣，“按這個，做二十件。”
老板連連答應，抻開衣服打量了一番，問到身量尺碼，陳良玉示意是自己穿的。老板歎氣道：“您畢竟是女孩子，這衣服偏兒郎氣，樣式也老舊了，顏色也不襯您，再說您一次做二十件一模一樣的，外人看來還以為您不換衣裝呢。這樣您看行不，把這樣式稍微改動改動，用絲線添些簡單的綴飾，知道您偏好簡便的衣裝，就稍微改個樣兒，不影響您習武，可行？”
陳良玉道：“您隨意，簡單點就行。”
“侯府這樣的門戶，要去的場合多，衣服全都一個顏色也不行，裁衣裳是咱乾了幾十年的老本行了，不少達官顯貴都瞧得上我這手藝，您再聽我一句勸，調換幾種料子，剛好新進的幾匹上等綢緞，都不是很鮮亮的顏色，您應該會喜歡，孩兒他娘，把那幾匹緞子拿出來給恩人瞧瞧。”
老板娘應和著，支使兩位精乾的夥計從後麵抬出一口大箱子。
“恩人您看看，這些緞子都是上好的貢緞，不是貴客來小店都不會拿出來。”
陳良玉隨意瞧了一眼，點了點頭，取出錢袋交付定金：“好，您看著做就行。”
老板邊量尺寸邊道：“明白明白，您放心，我可是上庸城手藝最好的裁縫，做好了給您送到府上。”
***
陳良玉從裁縫鋪出來正往家走著，被一個紫袍少年擋住了去路。
“這位美女，請留步。”
是很熟悉的聲音。
陳良玉聞聲抬頭，看見張嘉陵一臉賤笑看著自己，皺著眉後退幾步。
借屍還魂夜後，相府連夜請來了法師做法驅邪，請了禦醫與半個城的大夫輪流診斷，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脈相平穩，沒有絲毫異樣，確確實實就是……活過來了。
身體雖無恙，性情確實完完全全變了個人，一改往日暴戾橫行的作風，可從不近女色的他開始留戀花街柳巷。
張府重家教，未娶妻之前不準納妾，他卻一口氣在外養了七個貌美如花的外室，張殿成氣得差點蹬腿兒西去，逢人便說還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張嘉陵見陳良玉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雙手攏了攏頭發，道：“敢問小美女是哪家小姐，芳齡幾許，可有婚配？”
瘋了吧這人！
陳良玉側身躲開他伸來勾下巴的手。
若是這樣，罰了半年俸祿倒也不虧。
張嘉陵側身一攔：“美女彆這麼高冷嘛，你這麼好看的小美女要多笑才對。”
陳良玉眉頭鎖得能夾死蒼蠅，看他不準備讓路，隻好從一側繞了過去，張嘉陵又追了上來，“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張嘉陵兩次向陳良玉證明，人的忍耐力真的是有限的。
她握緊了手中的劍鞘，強壓著煩躁，“滾開。”
張嘉陵再一次擋住她的去路：“喂，你什麼態度，我爹可是當朝右相，說話客氣點。”
“不想再死一次就滾開。”
張嘉陵一副豁然大悟的神情：“哦～就是你把那倒黴催的……打死的是吧？陳良玉？”
陳良玉沒聽錯，確實是疑問句。脫口問道：“你當真不認識我了？”
張嘉陵一攤手，道：“彆說是你，這裡的所有人我都不認識，不過當大戶人家的少爺感覺真是不錯，錢花不完不說，做什麼事都有人伺候，還能娶好多老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陳良玉一頭黑線。
突然張嘉陵四下看了看，神神秘秘地對她說：“你看我有什麼不一樣的嗎？”
陳良玉依舊一臉看傻子的表情看著他，好像確實有點不一樣，那一身叮叮當當的配飾沒有了，因為全被張嘉陵典當成銀錢花天酒地了。
見她沒反應，張嘉陵又神神秘秘地湊近陳良玉，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來自未來……”
陳良玉沒興致聽他掰扯，懶怠道：“我管你來自哪裡是人是鬼，是人就好好做個人，是鬼就滾回去投胎回爐重造，彆擋道。”
“凶巴巴的，遠來是客的道理你懂不懂，我從幾百年幾千年以後來你們這裡，背井離鄉。”說著他想假惺惺擠了兩滴眼淚，沒擠出來，“說是未來好像也不對，我們那個世界裡沒有任何關於你們這個朝代的記載，你們不會要滅國吧，完事兒史料一燒就啥也沒有了……”
陳良玉聽到“滅國”二字，眼瞼一抬，凶意畢現。
浴血沙場的人，最聽不得具有如此侮辱內質的字眼。本著有朋自遠方來，鞭數十，驅之彆院的待客之道，仗劍的那隻手一拳過去，張嘉陵淩空飛了六尺遠。
張嘉陵爪蹄並用掙紮著爬起來：“你他媽有病啊！”
陳良玉麵無表情跨過去，徒留張嘉陵在背後聲嘶力竭地喊：“蛇蠍女人，你們這是封建王朝，封建王朝懂不懂，你知不知道什麼叫三從四德啊，女孩子家家舞刀弄劍，還打人，你小心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