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的桌麵是一片灼眼的黃,刺目而明亮,讓我憶起了那明晃晃的陽光和那一望無際的麥田。
這幅名為《奔跑在麥田中的女孩》的畫,一直作為我的電腦桌麵。畫上有大片大片金黃的麥田,濃密飽滿,炫耀著豐收的充盈。而麥田裡,奔跑著一個穿冰藍色連衣裙的女孩,風揚起她的裙角,吹散她的披肩長發,迷了她的表情。
整幅畫,金黃耀眼,寬廣無邊,冰藍色鑲嵌在那裡,如同閃亮的藍寶石,閃著寂寞的清輝。整個畫麵,金黃耀眼,寬廣渺遠。
這是澤川為我畫的畫,畫中的女孩是我,卻又分明不是我。
因為我清楚的記得,六月的麥田,熱浪灼灼,抬手舉足間,熱汗淋漓。
悶熱的空氣,毒辣的太陽,汗濕的體味,刺癢的麥芒,彌漫的灰塵……這是我對麥田所有的回憶,充斥著我兒時的記憶。
藝術終究是藝術,它將灰暗和浮躁抹去,單單留給我美麗而靈澈的畫麵,讓我回憶那時的燦爛,而遺忘那彌漫在風裡汙濁的塵土。
隻是它讓我想起久遠的歲月,紮根在腦海,流轉在指尖,幻化成文字的記載。
站在高樓大廈上,眺望車水馬龍,忙碌與浮躁充斥著這裡彌漫著汽車尾氣的空氣時,我總是回憶起兒時的麥田;當汽車的喇叭聲刺痛耳膜時,我會想起兒時打麥機的隆隆聲,想起那燥熱的空氣,彌漫著灰塵和麥稈粉碎的氣息。
那是純真而困苦的歲月,天很藍,雲很白,太陽很辣;風很燙,汗水很鹹……
那是我成長的地方,連同泥土的氣息與土坯房的斑駁昏暗,刻印在我的腦海。我永生難忘,六月汗水的味道。
當我行走在人來車往中,穿梭在繁華的大都市,自信而高傲的成為一名公司白領時,我總是會想起賜予我今天的那個天使,想起我童貞的歲月,想起那光怪陸離而琉璃如夢的青蔥校園,想起天馬行空的筆尖淌下的文字帶來的心靈上的契約。
他們伴隨我一步步成長至今日,他們教育我,引導我心靈的一絲絲成熟。
日子一寸寸的過,回憶被一絲絲的填滿,流轉在青蔥指尖的歲月,成為腦海中的記憶,抹不去的身影,忘不掉的情,在轉頭的刹那,我依舊,淚流滿麵。
四月初的都市,曾經如火如荼的櫻花,紛紛飄墜,如同一個迷離渺遠的夢,我仰望藍天,在這個陽光充沛的大都市,讓滿世界的光亮,照亮我昏暗的過往。
其實,兒時的歲月,一直很陽光,除了汗水的鹹澀,泥土的乾燥,草木的清香,蟲鳴的幽靜,幾乎沒有其他。
隻是,如果有人問我,如果可以回頭,你會永遠留在那段歲月嗎?
我的回答很堅決,不會,絕對不會。這雙擺脫了泥土與糞水的手,這雙在繁華都市中養尊處優的手,絕對不再會伸向六月的麥田,去拾取彆人遺落的荒麥。
回憶終究總是美好,因為它掩蓋了那設身處地的真實感受,屬於記憶的隻是畫麵,而屬於那份經曆的卻隻有汗水。
而澤川,這個養尊處優的男孩,這個將我拉出泥淖的天使,用他的想象,為我創造了這幅名為《麥田上奔跑的女孩》的畫,他想象六月的農村,六月的麥田,編造著他心裡,屬於我的鄉下故裡。
而我,在收到他送我的這份禮物時,又真實的憶起了在泥土裡翻滾的兒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