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悠認得他,少女管他叫孫叔。少女家人在世時會去外麵收垃圾,這樣能多得些可以賣錢的破爛,後來隻剩勉強能夠自理的少女自己,她家就再沒去主動收垃圾了。可垃圾總得有個去處,這位大叔是一所高校的保安,學校裡的垃圾特彆多,實在沒地方堆放就由他送到秦家的垃圾山。
免費送上門的垃圾,真垃圾占一多半,但挑挑揀揀也總能找到幾樣能用的,少女對學校的認知全都來自大叔送來的一車又一車垃圾。
秦悠握緊木牌躍躍欲試想上前推銷,這種掉油泥的符牌正適合掛在車上保出入平安。
孫叔看她過來,擦擦手遞給她一個大口袋:“這些衣服是我閨女不要的,都是洗過的,你彆嫌棄。上麵的包子是我媳婦包的,讓我給你拿點嘗嘗。”
想從人家口袋掏錢的秦悠扭捏了,她這破木牌換算成錢可能還買不了孫叔給的這一兜。
孫叔見她不接,還以為她拿不動:“我給你拎屋去吧。”
秦悠趕忙擺手:“不用不用,謝謝孫叔,我能拿動。”
她邊說邊接過來,入手像實心鐵塊,好懸沒把她隻靠一層皮連著的小胳膊給墜掉地上。
秦悠:“……”鍛煉身體,刻不容緩。
不想暴露自己連一包衣服都拿不動的窘迫,秦悠乖巧地站在原地,兜子放在腳邊。
孫叔卸完垃圾:“還有事啊?”
秦悠急中生智:“您這麼關照我我也沒什麼能報答的,我這有一塊護身的符牌,您不嫌棄的話我給您掛車上吧。”
孫叔瞅瞅那塊臟不拉幾的木牌,笑得很和善:“喲,那我謝謝你了。前幾天算命係的老師說我最近有大劫,出來進去得多加小心,我還想著什麼時候有空去求個護身符呢。現在好了,有這麼個符牌掛車上,開夜車踏實不少。”
秦悠嘴上說:“正經的符您還得儘快去求,我這個破玩意就給您當個掛件了。”
心想:算命係?不愧是妖魔鬼怪橫行的世界。
早知道她也學點算命忽悠人的話術,指定比守著垃圾山賺錢。
送走孫叔,秦悠迫不及待坐到地上,捧起那兜足夠她吃三四天的熱乎包子。蓬鬆柔軟的麵皮,一咬直冒油的大肉餡,香得秦悠有種想哭的衝動。不過哭解決不了任何實質問題,先填飽肚子才有力氣把這兜衣服搬回家。
一整兜拎不動,一件兩件搬一次還是可以的。
秦悠忙活完已近午夜,看著堆了一床幾乎還是嶄新的衣服,她決定要儘快打磨出一塊陶瓷的符牌送給孫叔。
衣服有厚有薄,是十三四歲小女孩會喜歡的風格。
秦悠預估自己的身高有一米六多,但架不住太瘦,這些衣服袖子褲腿略短,尺碼倒是正好。
家裡連個櫃子都沒有,她留出兩件換洗的,其他衣物疊好裝回袋子,放在沒有漏雨的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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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幾天調養,秦悠的體力恢複得七七八八,能乾點力所能及的體力活了。
她先去孫叔送來的那堆垃圾裡找找帶字的紙片,儘可能搜集外界信息,運氣不錯,她找到一本書皮掉一半的繪符手冊,書頁空白處都是小王八,應該是學生丟掉的教科書,裡麵還夾了一遝畫廢的黃條符紙。
看到書上文字跟她的知識體係一致,符紙上的咒文跟她修複過的舊物相同,秦悠長舒口氣,不用從頭學起了。穿越前的她剛剛告彆校園,要是再從認字開始學,那才是真拿了地獄級難度求生副本。
現在嘛,她有知識有文化有手藝,還坐擁一整座垃圾山,脫貧致富指日可待。
漏雨的房子得先修好。
要修房子得先修梯子。
秦悠鬥誌滿滿,補好梯子補房子,再壓一塊破鐵板防止房蓋被大風卷走。
乾完體力活要坐下緩緩,秦悠抄起撿來的禿頭毛筆,蘸鍋底灰兌出來的墨水在那幾張報廢符紙上塗塗改改。
對照手冊內容,這個學生要畫的是最基礎的平安符,說不上是手抖還是沒好好畫,改幾筆就成了頗有殺傷力的驅鬼符。
秦悠很為難。在她那個世界,什麼符都隻為求人們一個心安,靈不靈無所謂;現在她身處在真有鬼的世界,平安符尚且可以算作日常圖個吉利的裝飾物,靈不靈影響不大,這驅鬼符卻是實實在在用來保命的。就她這照葫蘆畫瓢的鍋底灰工藝,能靈就見鬼了。
不靈還當驅鬼符賣,這不是害人麼。
扔是不舍得扔的,秦悠想著不行就疊成三角形,當普通平安符去賣;或者用木頭和玻璃瓶底磨幾顆珠子穿成好看點的飾品賣。
打定主意,她把符紙揣進衣兜,趁今夜星月明亮、她毫無睡意之際再去淘淘孫叔拉來的垃圾。
秦悠剛挪到最邊上的那堆垃圾跟前,一道人影風馳電掣向這邊衝過來,邊跑邊聲嘶力竭喊“救命”。
如果是前世,秦悠肯定會出手相助;現在她看看自己的小細胳膊,果斷往垃圾堆上一倒。
來人呼嘯跑過去。
秦悠這時才發現他身後十幾米外有個白花花的影子。
腳不沾地,白眼上翻,舌頭老長。
秦悠驚出一身冷汗,又生出點莫名的好奇。
那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