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不出綠豆沙,就領不到月錢給詹世瀚治病了,這是婆婆和碩赫蘭格格立下的規矩。
詹元顯中年喪妻,乾隆皇帝念他赫赫戰功賜了個一直養在老佛爺身邊的和碩赫蘭格格給詹元顯做正妻,以視對詹元顯功勳的認可。
詹元顯元配賢良,赫蘭夫人嬌生慣養,她從小是老佛爺的掌上明珠,到了江南這地界非常的不適應,整天對詹元顯各種挑刺,對詹府的內務還一律去簡從繁。
詹元顯很不待見,何奈赫蘭夫人身份尊貴,隻好對詹府的內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赫蘭夫人還是天天鬨飯菜不好吃,廚師換了八百個,夫人還是不滿意。
餘翠芝初嫁過來時,詹元顯以為救星來了,禦膳房總管的女兒,總有幾道菜能討格格夫人開心吧。
可沒想到餘翠芝一點兒不會做,她嫁給詹世瀚的時候,詹世瀚十三歲,她也十三歲。
十三歲還是個孩子,餘翠芝不但不會做,連看過的菜譜都記不清楚,而且她那纖纖十指從未沾過陽春水。
赫蘭夫人立刻就不高興了,從此下令不管會做不會做菜,每個月月頭每房都得給她做一道菜,做得不好就扣月錢。
在原主的記憶裡,她沒日沒夜看著嫁妝裡帶來的那幾本菜譜子發愁。
嫁過來五年時間,原主真就沒琢磨出幾道像樣的菜。
詹世瀚倒是會陪著琢磨,但他也不通廚藝,也沒想出什麼好辦法,就算他有好辦法,詹世瀚應該也不好意思和餘翠芝說。
餘翠芝和詹世瀚都是悶葫蘆,成親五年,什麼事情都是按部就班,就算是互相喜歡都沒表白過。
明天又是月頭了,如果做不出當家主母滿意的佳肴,詹世瀚治病的錢就沒了著落。
綠豆沙希望渺茫,現在隻能看小桃能不能成功了。
餘翠芝剛想到小桃,就聽到了小桃粗獷的聲音。
“小姐,小姐,成了成了。”
餘翠芝的貼身丫鬟小桃,一路小跑,抱著個大盆子衝進了屋。
這小桃名字帶小,個頭不小,她足比餘翠芝高上大半個頭,她比清朝男人還像男人,她整張臉熱得通紅,臉上豆大的汗珠都模糊了她那帶著異域風情,立體精致的五官。
小桃半卷著衣袖,麥色健壯的手臂掛滿了汗水,她蹬一下子把一大盆冒著白煙的冰塊,放在桌子上,甩了甩手上的汗,從水缸裡舀起一大勺子水仰頭喝了個乾淨,可三伏天的水也帶著暑意,小桃喝了許多,臉上的暑意卻絲毫未消,汗水仍如雨水般往下淌。
硝石製冰真是個體力活,不停的攪拌硝石融化,吸收熱量,如果不是小桃這樣的身板,三伏天用上清朝的三個男人也製不出冰來。
“小桃辛苦了,你先試試自己做的冰。”
餘翠芝鑿下一小塊冰放進涼白開裡攪了攪,遞到小桃的手裡。
小桃一接過沁著涼意的杯子,捧著杯子如迎甘霖,小心翼翼地淺淺一呡,唇邊的涼意就消去了臉上大半紅印,小桃嘴角微微一勾,跟著卻眼神微閃,把杯子推回餘翠芝的手裡:“小姐,夏天的冰塊如此稀罕的吃食,哪是我下人該喝的,您和姑爺喝吧。”
小桃三歲時被原主五歲時從戰場上撿回來,就做了原主的貼身丫鬟。
原主膽小,小桃膽大,她雖年紀比原主小,卻是處處照顧原主的人。
“小桃,快喝。”餘翠芝一推,把一杯滿杯冰水送進小桃的嘴裡。
一杯冰水入喉,小桃臉上的紅痕完全消了下去,往下淌的汗水也止住了,而且這仙霖般冰水一下肚,肚子裡的七經八脈乃至心尖尖上都涼了下來,小桃身上頓時暑意全無,甚至連人都變得神清氣爽。
“小姐,冰水真甜,您的綠豆沙做得怎麼樣了?”
小桃哪壺不開提哪壺,餘翠芝搖了搖頭表示還沒做出來。
“小姐,你不是從老爺陪嫁的菜譜裡學到精髓了嗎?”
那些菜譜都在大火裡燒毀了,現在的餘翠芝一個字都沒看過。
“小姐,您和姑爺明明就每天研究菜譜,就一點不記得了嗎?”
原主的記憶……
這倒是給現在的餘翠芝提了個醒,她從來隻從自己的記憶尋找製作的方法,她為什麼不從原主的記憶裡找找菜譜的影像呢。
原主的記憶,就是本現成的活菜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