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準自己的心窩,“或是這兒。”
他滾燙的體溫貼著皮膚,傳進了她的心口。
孫均望著哭的梨花帶雨的趙蘭,眼神中是迷茫、是殷切,是五年日思夜想換來的狼狽想見。
是無可奈何,是同情,更是久彆重逢卻已物是人非。
趙蘭心力俱疲。
她總能在孫均漆黑的眼中看到一絲柔情,隱約渺茫,撲朔迷離。
是戀戀不忘卻假裝釋懷,是近在咫尺卻愛恨難辨。
她怕了,手一鬆,沉甸甸的簪子落在地上。
緊接著被一雙手拖過去,措不及防地撞進孫均懷裡。
趙蘭沒有再掙紮,他抱得很緊,緊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如今的少年統領高大,趙蘭的臉埋在他的脖頸處,所呼吸的每一寸氣息都夾雜著孫均身上的血腥味,刺的她鼻腔難受。
她此刻多想得知,這股血味兒不是來自趙家人的。
趙蘭隻感覺到兩瓣溫熱貼在自己的脖子上,緊接著就是紮人的胡茬。
孫均聞著她身上的蘭花香,不可自拔地陷了進去。嘴唇在她纖細的脖頸上摩挲,不但弄得她發癢,自己也心癢。
孫均沒有下一步動作,而是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
“他們和你爹一樣,都是把硬骨頭,什麼都不肯說。”
孫均聲音低啞,像是沙石在心間碾磨而過,有些許磨人。
“要殺便殺……我不怕。”
孫均的動作停住,抬起頭,恢複了往常的冷酷樣。
“我隻要密報詩的內容。”
他在腰間抽出紙張,走到火燭邊。
“趙冒拿蔥汁寫詩,其乾後便無痕無色,看起來就像一張白紙。”
“待火烤後,字現。”孫均手指夾著已經顯現的密報詩。
“現在我隻要你破譯密報詩的內容。”
趙蘭未吭聲,孫均看著她如此執拗,極力壓著自己的情緒。
“如若你破譯出,我會求宰相饒你一命。就說是趙冒私自行動,與你和家人無關。”
回應他的依舊是一陣沉默。
孫均失控了,他上前抓住趙蘭雙臂,吼著。
“你怎麼就是不懂!你怎麼就是不明白!!宰相要殺你!不說就會死!”
趙蘭的胳膊被他擰的生疼,而後舒展開眉頭。
“說了就不用死了嗎。”
趙蘭語氣平淡,倒是把孫均問住了。他雙目中的光暗淡下去,倒映出趙蘭微笑的臉。
是啊,秦檜那樣的人,滿腹狐疑,眼中容不得沙子。比起騙趙蘭,他更像是自己騙自己。
“我會安排一輛馬車,而後找人頂替……”
趙蘭笑著捧住孫均的臉,隨後欺身前去,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吻。
“在家國大義麵前,兒女情長根本算不上什麼。”
趙蘭在他手上拿過那首密報詩,眼神變得熾熱堅毅。
“我告訴你這詩的內容,是五個字——
視、死、忽、如、歸。”
“密報詩是假的?”
“但奏疏是真的。”
趙蘭笑出聲來,“自古以來,大奸似忠,大偽似真。奸臣當道,攝威擅勢。可憐青山埋忠骨!
我爹雖隻是個從八品下的小官,他隻是堅守了自己心中的忠義!趙家人也是如此!”
“你不怕死,卻怕跟我站在一起?”
“我印象中的孫均並不會為奸臣鷹犬,倘若你真的變了……我無話可說。
我爹是個小人物,而我更是算不上什麼人物,就像一粒不起眼的塵土。”
趙蘭語氣堅決,“孫統領,我知軍令當前應義無反顧,但就算我死在你刀下,你也不會在我嘴中撬出答案。”
孫均臉色一陰,“陳亮!拿水來!”
話音剛落,左衛破門而入,剛把水桶放在地上,抬頭看見趙蘭便呆住了。
孫統領什麼時候這麼憐香惜玉了?
自己進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看到斷胳膊斷腿的準備,沒想到她卻安然無恙地站在那裡。
孫均回頭看著呆住的左衛。
陳亮反應過來立馬拱手道:“大人,是要上水刑嗎?要不要我按著她?”
“滾出去。”
半晌,屋內隻剩兩人。
“趙蘭,你讓我惦記了五年,我可不會輕易地放走你。”
半個時辰後,此刻的天已經蒙蒙亮了,孫均知道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在腰間掏出一瓷瓶。
“這是在趙冒屋裡搜到的礬。老方法了,把密保用礬寫到衣服上,隻有泡水後才能看見。”
孫均步步逼近:“牢裡的皮都掉了一層了,那衣服定是在你這兒……”
*
寅時,淡藍色的光打在孫均臉上,他眼神犀利,閃著寒光,邁著大步子走在甬道上,手裡攥著那件濕答答的襯衣。
“孫統領。”一聲高昂的男聲在院子中扯出,王彪在一旁走出,笑著臉伸出手,“衣服給我吧,還有更重要的事要麻煩孫統領。”
孫均眯著眼,手攥緊,不耐煩道:“啥事?”
“金國使者死了。”
『正文完』
“我早已知曉答案,你那個惜命的二姐說的,
我隻是想再聽你說說話,想聽你怎麼騙我。”
“大人,要送她去哪兒?”
“天下之大,總有一個容得下罪臣之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