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 “他?”寧錦嫿好一會兒才反應過……(2 / 2)

葉丞相死在了今年的秋天,腰斬。

寧錦嫿知道言語的蒼白與無力,但她如今隻能勸她,放下去。

這傾軋的皇權下,什麼國公,什麼丞相,都是一塊墊腳石罷了。她們身在局中,除了看開點兒,彆無他法。

誰知葉清沅嗤笑一聲,“看開?放下?你說得輕鬆。”

父親被冠以莫須有的罪名處以極刑,她為奴為婢受儘屈辱,險些喪命,這怎麼放得下!

她能咬牙活到今天,全靠心中那股滔天的恨意,若不能為父報仇,她死也不能瞑目。

葉清沅的胸口微微起伏,清麗的容顏竟顯得有些猙獰。

片刻,她看向寧錦嫿,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派人護好寧國公。”

寧錦嫿頓時心生疑竇,她早就打點好了押解的差役,陸寒霄更是派人一路護送,他雖冷心薄情,說話卻重若千斤,這點她信他。

葉清沅眼中露出一絲憐憫。

她道,“父親曾親口告訴我,先帝確有遺詔存世。”

恍若驚雷乍現,寧錦嫿驀然瞪大美眸。

數月前,先帝病重,召霍將軍、葉丞相、寧國公及三位輔政大臣於病榻前。

乾德殿燈火通明,碩大的夜明珠照了一宿,沒人知道當晚發生了什麼,這幾位臣子皆閉口不言,直到太子因“謀逆篡位”被鴆殺,接著山陵崩,新帝登基……這一切,僅僅用了幾個月時間。

坊間隱隱有傳言,說上麵那位的位置來路不正,正是他構陷太子謀取皇位!畢竟先帝病重,太子已經是太子,不至於熬不住最後一段時日。於情於理都說不通啊!

又有傳言,先帝早就立了太子登基的遺詔,交給那六位大臣其中一個,隻是太子死的突然,沒來的及拿出來,新帝已經登基了。

眾說紛紜,直到新帝鐵血手腕血清朝堂,再沒人敢置喙半句。

……

“你想說什麼?”

寧錦嫿掐白了指尖,聲音陡然尖銳,“就算真有又能如何,如今塵埃落地,那充其量是一張廢紙罷了。”

葉清沅目光平靜,唇裡緩緩吐出四個字,“帝王疑心。”

遺詔,在太子死前是人人爭奪的寶物,在太子死後,那就是十足十的催命符!

皇帝不會讓遺詔現世,更不會讓知道此事的人開口,而這世上,隻有死人不會說話。

寧錦嫿呼吸都急促了,不過她細細一想,忽然反應過來,“不對。”

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那位若真想下手,直接判一個斬首就是,何苦費這一番功夫,瞎折騰。

況且當初足足有六位大臣,除卻慘死的葉相,寧府也隻是抄家流放。霍小將軍領七萬精兵駐守北疆,因此霍家在這場權力更迭中未損分毫,還有另外三個輔政大臣,不都好好的麼。

皇帝未曾下手,或許他早就不在意了呢?畢竟太子已死,就算遺詔現世,也改變不了什麼。

葉清沅抿了抿唇角,似乎還有話說,卻不知想到了什麼,終究沒開口。

她隻道,“謹慎一些,總沒錯。”

“這是自然。”

寧錦嫿麵上不顯,實則已經嚇出了一身冷汗。話到現在,兩人都沒有心思再說下去,葉清沅識趣地起身告辭,臨走時,遞過去一個薄薄的小冊子。

寧錦嫿麵露疑惑,瑩白的食指撚開扉頁,“均田法”三個大字瞬時映入眼簾。

“救命之恩無以報,它是我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或許有一天……罷了。”

她唇角泛起一抹苦笑,“既然送予你,你自行處置即可。”

均田法隻實行了三年,便因為觸動貴族豪強的利益被叫停。父親畢生的心血都在這薄薄的一個小冊子裡,可如今人已經沒了,這些死物也沒意義了。

————

葉清沅走後,寧錦嫿獨自一人呆坐許久,直到抱月過來問,說已經套好馬車了,還要不要去東市口。

寧錦嫿揉揉眉心,“不了,讓順子去盯著。”

“你來研磨。”

寧錦嫿寫了四封拜帖,一封給霍將軍府,另外三封送到其他三位輔政大臣府上。

方才她雖駁了葉清沅,但心裡始終難安。她的話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可能隻是虛驚一場,根本就沒什麼遺詔呢?事關父兄,她總要弄個清楚。

可惜,四封帖子皆石沉大海。三位輔政重臣,一位閉門謝客,一位回鄉探親,另外一位感染風寒,還在病榻上躺著。霍將軍府更為高傲,連個音兒都沒有。

整整過了三天,寧錦嫿的心愈發惴惴不安。陸寒霄自那日後便不見蹤影,她沉不住氣,準備去永濟巷尋人。

說她軟弱也好,無能也罷,可這種時候,她能相信依靠的人,隻有他。

結果沒來得及動身,世子府卻先來了人,還是個意想不到的小客人。

她的大兒子,陸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