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鈺被打得嘴角發麻,漆黑的眼眸中積滿陰翳。他跪撩起下袍跪下,脊背挺得直直的。
“兒子知錯。”
陸寒霄聲音森然:“錯哪兒了?”
陸鈺垂下眼睫,眼睛盯著眼前大理石地板得縫隙,“兒子錯在兩處。”
“一錯,不該在母親休息時求見,驚擾了母親。”
“貳錯,不該為母親帶來霍府的拜帖,攪得母親心憂。”
方才那一巴掌,陸寒霄使了三分力,足以把一個五歲的孩子打得頭暈目眩。陸鈺頂著紅腫的臉頰,說出的話依然條理清晰。
他道:“兒子有錯,請父親責罰。”
“啪啦——”
精致的青花瓷碎在地上,頓時四分五裂。上方男人的聲音寒冽,一字一頓道:“好,好!”
“真不愧是我陸寒霄的種!你這一手‘連環計’青出於藍,可真讓父王甘拜下風啊!”
陸鈺的臉上沒有波瀾,“兒子惶恐。”
他抬起頭,黝黑的眼珠直視上方震怒的男人:“父王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陸鈺!”
陸寒霄眸光陰騭,他看著下麵的白衣少年,目光沉沉,不像看自己的兒子,倒像個仇人一般。
他厲聲怒喝:“我不管你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心思,可你千不該,萬不該,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隻此一次,若敢再犯,休怪本王不念父子之情!”
此話一出,陸鈺滲血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諷,他直勾勾盯著陸寒霄,反問,“原來父王竟對我有父子之情?”
“恕兒子眼拙,誤會父王了。”
陸寒霄說的沒錯,他確實有心思。
故意在那天穿了低領的裡衣,故意在門外多站了半個時辰,讓露水沾濕了衣袍袖口。果然,她一眼就注意到了,如他所想,一切都很順利。隻是沒想到寧錦嫿竟然一時受不住,氣急攻心昏了過去,這才驚動男人。
至於方才在陸寒霄眼皮底下子,親手送上那封被男人攔截的請帖,頗有些既已敗露,兒子對老子的挑釁之意。
這是老虎嘴邊薅胡須,陸寒霄隻是給了收了力道的一巴掌,已經相當顧念“父子情分”。
這一巴掌挨得不虧。
“哦?”
陸寒霄氣極反笑,“你不服?”
“不敢。”
陸鈺垂下眼眸,鴉羽般的眼睫落下一片陰影,“兒子隻是想活命罷了。”
即使知道會落到這種地步,他依然會這麼做,他彆無選擇。
陸鈺從小就知道,他是個不被期待的孩子,他的父親恨他。
恨他險些要了他心愛女人的命,恨他累得她身子虛弱。但又不得不栽培他,因為母親生他傷了根本,這輩子不能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