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問 她恨恨盯著寧錦嫿,厲聲道:“您……(2 / 2)

等他步履匆匆回到房間,寧錦嫿已經睡著了。

她趴在桌案上,手裡還攥一本書,側臉枕著手臂,露出一半如玉的臉龐。

忽地,陸寒霄的心底一陣柔軟,在搖曳的燭火中,他靠近她。

“嫿嫿。”

他輕喚道:“起來,吃些東西。”

他的聲音太輕了,以至於寧錦嫿隻是嚶嚀一聲,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

陸寒霄無奈,他拿起衣掛上的披風蓋在她身上,抽出她手中的書,入眼三個大字——均田法。

嫿嫿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陸寒霄臉色一凝,還未來得及細想,寧錦嫿已經撐起腦袋,悠悠轉醒。

“唔,天亮了?”

陸寒霄不由失笑:“是天黑了,我的傻嫿嫿。”

他著人端來一碗魚翅燕窩湯,外加幾樣小菜和糕點,布在寧錦嫿身前。

“用些,彆餓著肚子睡。”

寧錦嫿呆呆坐著,過了一會,眼神恢複清明。

她抬頭問他,“你知道,米價幾何麼?”

“嗯?”

陸寒霄挑了挑眉,抱月說的含糊不清,他根本不知道下午發生了什麼。

沉思片刻,他道:“一般來說,精米每200文一石,粗米每150文一石。今年南邊鬨蝗災,收成不好,又各漲50,落到京城再貴三分,漲20,具體到每家米鋪,有位置、招牌等各種因素,又不相同了……”

他回答地很認真,寧錦嫿卻聽得雲裡霧裡,算了半天也算不明白。她喃喃道:“那我——就眼前這碗湯,魚翅和燕窩要貴一些,500……不,一兩銀子?”

燕窩的市價是每兩八銀,魚翅的價格是每兩五銀。竇氏今天有句話說的沒錯,寧錦嫿沒掌過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陸寒霄忽地笑了,他沒有回答寧錦嫿,隻是看著她,眼裡充滿憐愛。

他喟歎道:“嫿嫿真是……率真可愛。”

一兩?

十兩都不見得打底。

寧錦嫿嘴刁,先不說請的掌勺師傅價值幾何,單論材料,魚翅和燕窩都是新鮮上好的食材,再加上木青葉,少說要燉個三五時辰。火大了煮爛影響口感,火小了不能祛除腥味兒,能端到寧錦嫿跟前的,不知費了多少心力。

十兩銀子,夠京城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銷,僅僅是寧錦嫿麵前一碗可有可有的粥罷了。更彆提綾羅綢緞,珠釵環翠,金石玉器……還有冬日裡世子府溫暖如春的地龍,若是敢把這賬一筆一筆算出來,金額可令全京城嘩然。

這也是陸寒霄為何如此自信,他把他的嫿嫿養的很好。他敢拍著胸脯說,他的嫿嫿比得過天下間任何一個女人。

也正因如此,有時候陸寒霄也會苦惱。他傾儘所有供養她,什麼都給她了,甚至在不久的將來,還會給她更尊崇的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為何總要跟他鬨?

“嫿嫿,要涼了。”

他沒回寧錦嫿的話,端著精致的瓷碗,舀了一湯匙,遞到她唇邊。

寧錦嫿偏過頭,很固執,“你回答我。”

“先吃飯。”

陸寒霄的語氣慣然地不容拒絕。旁的事使使小性子也就罷了,但他不能眼看著她糟踐自己的身體。

寧錦嫿木木地張嘴,府裡大廚的手藝很好,魚翅燕窩湯不腥也不膩,一口下去,唇齒留香。

竇氏猙獰的麵孔又浮現在心頭,她說,她憑什麼這麼高高在上?就憑她會嫁人麼?若沒有一個好夫君,她摔得比她們任何一個人都要狠。

她說,她為人母卻不教子,為人妻卻不掌家,空有一張好皮相,腹中儘是膏粱。

她說,她是一個靠男人供養的菟絲子,性情驕縱,奢靡成風。若沒有陸寒霄,她早就餓死了。

她說的對。

真相總是殘忍又傷人,這一刻,寧錦嫿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又如此地痛恨自己在此時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