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上下全是少爺的,他們憑什麼拿捏少爺的嫁妝!”
看他這麼暴躁,談輕睡蟲都嚇跑了。
“嫁妝?”
對了,他想起來了,書上說談淇嫁入東宮時,是幾乎把鎮北侯府的庫房都帶去了,書上描寫便是十裡紅妝,不亞於嫡公主下嫁。
福生見他終於跟上自己的話題了,險些喜極而泣,趁熱打鐵道:“對啊少爺!談老爺臨終前說了,鎮北侯府都是留給少爺您一個人的,不屬於談家,二老爺他們隻是代為掌管,無權挪用您的家產。您這一次病重,他們的狐狸尾巴總算露出來了,不說二少爺跟太子有私情是不是真的,二老爺和二夫人此舉實在是叫人心寒!”
談輕心說可不是,原主把他們當家人,他們卻把原主當作冤大頭,隻想侵占他的家產。
但他有個很在意的事情。
談輕又問:“那我的鎮北侯府可以保我吃多少年飯?”
福生正在那滿腔憤懣地挑撥離間呢,聞言差點岔氣了,“少爺,那是吃飯的問題嗎?”
談輕道:“這對我很重要。”
福生比劃半天說不出話,鬱悶地扶住心口,“老爺年紀輕輕便戰功累累,先帝與皇上賞賜下來的金銀足以讓少爺一輩子衣食無憂,而且夫人是國公爺唯一的孩子,嫁妝也不少,所以即使老爺夫人都走了,少爺本來也是有資格可以嫁入東宮的。”
談輕皺起眉頭,“這麼說來,二叔二嬸不僅想趁我病要我命,還想讓我後半輩子都沒飯吃……”
他恍然大悟,神色欽佩。
“這就是傳說中的吃絕戶吧,想不到他們比我還狠!”
他也就是打架的時候狠一點就被叫凶器了,那二房一家吃絕戶的,豈不是比他還大凶?
“少爺明白了?”
福生大喜,很快又收斂笑容,作出為主分憂的忠誠姿態,“少爺,那我們要不要動手,將他們趕出去?”他躍躍欲試,握起雙拳,“我可以幫少爺動手,一拳一個狗腿子!”
“你可真是武德充沛。”
談輕摸摸肚子,眯眼窩在靠椅上,“什麼一拳一個,我隻想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像我這種有錢有閒的文明人,是最熱愛和平的。”
福生:“?”
那您說起被斷糧時表情那麼恐怖?
好在這時外頭有人來了,救福生於水火當中,但聽到外麵的人喊起二少爺時,他的臉色一下緊繃起來,滑到談輕身後按住椅背。
“少爺,二少爺這麼快就來了,您可千萬得小心!”
“小心什麼?”
談輕看他跟做賊似的。
福生剛才說了二少爺父母那麼多壞話,或許是心虛的,這下說話也小聲不少,“自從上回宮宴之後,二少爺病著的第二天就進宮求見皇後要替少爺求情,宮中卻不讓再提這件事。可京師裡有頭有臉的人家都多少知道點內情,外頭就開始傳少爺您對堂弟不好,自小就欺負他,叫他吃不好睡不好,不少人替二少爺抱不平呢!”
談輕更不明白了,“要是這樣,該是他小心我才對吧?”
福生嘴角抽搐,“都是侯府裡的人,誰不知道您從前是真心拿二少爺當親弟弟的?但凡您得了什麼新物件,必定也留了他一份,可那些謠言外頭傳得沸沸揚揚,用腳趾頭都能想到是有人在壞少爺名聲,二少爺卻從中得利,這幾日總收到那些權貴宴請。今日他本該出門赴宴,少爺您前腳剛醒他就回來,定是有人通風報信,我這不是擔心少爺您又被潑臟水嗎?”
談輕懂了。
直白來說,福生這是覺得談淇段位太高,他鬥不過。
這小廝是不是太不給主子麵子了?難怪原主不用他!
兩人說話間,剛進院的人也到了房門前,一聲輕咳伴著虛弱溫潤的少年嗓音傳了進來。
“聽聞大哥醒了,我特意請了太醫來,方便進來嗎?”
對話說完,又是幾聲壓抑的輕咳,果然如書上所言,還沒看到人,談輕就能想象出自己這位堂弟是如何一位病弱溫柔少年郎的形象。
談輕回頭看福生。
福生飛快搖頭,“您來!”
談輕:“……”
剛才還一拳一個,恨不得直接開乾,人來了就慫了?
談輕撇嘴,“進來吧。”
門外沉寂了須臾,才響起腳步聲,不似福生那樣輕到幾乎聽不見的,而是有些虛浮的。
很快,一位穿著月白直裰、外罩天青紗衣的少年出現在談輕的視線裡,正是主角談淇。
談淇與談輕是堂兄弟,二人五官相似,自然不會醜。
因自小體弱,他的麵色蒼白,好在並沒有難看的病容,五官雖不如談輕精致,也是唇紅齒白、眉清目秀,且他身段羸弱,長發如瀑,腰肢細軟,氣質沉靜,整個人輕靈得好似一束月光,打眼望去頗為亮眼。
談淇身後果然帶了一名年輕太醫,背著一個藥箱。
一進門就被談輕黑幽幽的眼睛盯著,沉靜如談淇也愣了,眼眸一轉,三分慚愧三分欣喜和四分對談輕的擔憂便巧妙地展現在臉上,多一絲顯得虛假,少一絲又叫人看不透。
“大哥可算是醒了,醒了就好……我還以為,自從那件事之後,大哥不會再願意見我了。”
不料他才邁了兩步,談輕就伸出手阻止他,“彆動!”
談淇嚇了一跳,“大哥……”
“也彆說話!”
談輕飛快打斷談淇的話,才放心打量起這位主角。
不動還好,能當壁畫看。
一動,尤其是一張嘴,心機就透露出來了,蔫壞。
他最不喜歡跟這種人說話了。
談淇哪知道他的想法,見他當著外人的麵一臉嚴肅斥責自己,談淇頓了頓,緊跟著眼圈悄然紅透,眸中湧上水光,看去委屈極了。
身後跟著進來的王禦醫對這對堂兄弟的傳聞也略知一二,如今親眼看著鎮北侯府小公子欺負堂弟,才知這傳聞不假。看到這一路上對他敬重恭維、懇求他幫談輕看診的談淇這般柔弱可憐,他於心不忍,再看談輕,對比下覺得此子乖張無禮,忍不住替談淇出頭,“聽聞侯府小公子大病醒來,二公子專程入宮請禦醫,可依臣看來,小公子好得很,根本無需禦醫!”
談淇適時露出無措之色,“王大人,大哥他隻是……”
他話還沒說完,談輕再次製止他,順道也朝他身後的年輕禦醫擺了擺手,“都彆說話!”
王禦醫是太醫院正的徒弟,在太醫院內向來是被捧著的存在,聞言驚愕之餘不由惱火。
“這就是侯府的禮儀……”
“你們吵得我頭疼。”
談輕按了按額角,抬起黑白分明的雙眼盯著談淇。
談淇麵上泫然若泣,輕咬下唇,淚珠要落不落的。
談輕支起下巴往後一靠,臉上神情既好奇又真誠。
“傳聞說你長得比我好看,我見猶憐,我就想仔細看看,可是眼神太好有時候好像也是罪過。你臉上卡粉了,堂弟,你抹了好多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