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王府的馬車繞著鎮北侯府轉了一圈,大張旗鼓地往衛國公府去,一路上就沒有人不知道這是隱王要跟新王妃去衛國公府回門的。
這一路上還吸引了不少人來看熱鬨,跟在馬車後麵走,馬車到衛國公府時,甚至早早就有不少人湊到衛國公府外,談輕原本還笑著,下馬車看到衛國公府正門大開,老國公拄著拐杖,親自領著府裡一大群人在門前等著,才感覺事情好像鬨大了。
他頓時收斂了笑容,小碎步跟在裴折玉身後進府。
老國公本就氣場十足,往那一站,鋒利如刀刃,隻是遠遠看上誰一眼,就叫人不寒而栗。
眾目睽睽下,他還是很給二人麵子,微微拱手行禮。
裴折玉緊跟著行禮,躬身比他低幾分,“國公爺。”
老國公神色稍緩,“老臣不敢。”
裴折玉微微垂首,“今日回門,沒有君臣,國公爺既然是王妃的長輩,也是本王的長輩。”
老國公聞言這才起身,鷹眼掃過門外那群看熱鬨的路人,這便側身讓開,抬手請二人入府,“那老臣今日便失禮了,先前不知隱王與王妃會來,隻來得及匆匆備了些粗茶,也不知入不入得隱王和王妃的口。”
裴折玉隨後起身,輕笑頷首,“國公爺客氣,叨擾了。”
他畢竟是皇帝親封的親王,老國公今日給他麵子,退後半步讓他先行,但躲在裴折玉身後的談輕就沒這待遇了,老國公幽幽斜他一眼,談輕看他表情凶得很,可一個久經沙場的人若真的不高興,身上不可能沒有半點殺氣,便笑嘻嘻地回他一個笑臉。
老國公拐杖一頓,輕哼一聲,快步跟上裴折玉。
眾人入了國公府,大門一關上,門外的人也隻能散了,老國公請二人在前廳坐下,上了茶才問他們,“不知隱王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談輕接過福生他乾爹福伯送來的茶水,嘴快地替裴折玉回道:“不是都說了來回門嗎。”
來之前福生跟他提過福伯,衛國公府的管家叫福伯,也是福生的乾爹,據說以前是跟著老國公上過戰場的,福伯的妻子福嬸也是看著原主親爹鐘思衡長大的,夫婦倆跟了老國公操持了大半輩子,也沒有生下一兒半女,隻收養了福生這麼一個孩子。
這會兒見到這位年過六十,頭發已經斑白的老人家,談輕不敢讓他忙活,還衝他笑了笑。
老國公給裴折玉麵子,但沒給談輕麵子,冷下臉斥道:“胡鬨,哪有回外祖家回門的?”
談輕眨眨眼,便問:“那我們收拾收拾,回去侯府?”
老國公瞪大眼睛,欲言又止,儼然被談輕氣得不輕。
談輕歪了歪頭,也不說話。
裴折玉看著僵持二人,到底還是輕輕擱下茶盞,打破這片沉默,起身道:“這還是本王頭一回來拜訪國公爺,聽聞國公爺府上收藏了不少兵器,還有先帝賜下的寶劍,不知本王能否有這個機會親眼見上一見。”
老國公輕咳一聲,看向身旁的鐘惠,“隱王看得上老臣府裡那些兵器,是老臣的福氣。鐘惠,你帶隱王過去,喜歡什麼隨便挑。你們今日回門,老臣也該給你們回禮。”
裴折玉欣然頷首,“那本王便先在這謝過國公爺了。”
鐘惠領命請裴折玉去後院,大概知道談輕不喜歡他,他從頭到尾都沒什麼出聲說過話。
幾人一走,前廳裡就安靜下來了,福生想幫自家少爺解釋一下緩解氛圍,卻被福伯拉著往外走,“老爺少爺先聊著,老奴帶福生先去廚房見見他乾娘,順道催催午膳。”
還有一個多時辰才到用午膳的時候,而且身為管家,哪用得著他親自去催菜,還故意拉走福生,一看就是留給他們爺孫說話的地。
福伯順道帶走了前廳伺候的下人,老國公看在眼裡,也不再忍了,拉下臉訓斥談輕,“誰讓你今天到這回門了?那個隱王裴折玉?”
“我自己要來的啊。”
談輕跟原主外公又沒吵過架,看這打了半輩子仗的驕傲帥老頭還挺合眼,不過看他老是凶巴巴的樣子,還想逗逗他,故意站起來。
“不歡迎啊?那我走?”
老國公當場急了,拐杖一拄,“你給我老實坐回去!”
談輕眨巴眼睛,坐回去。
“哦。”
老國公暗鬆口氣,又故意板起臉來,問他:“你給我老實交代,真的是你自己要回來的?”
“不然還能有誰?”談輕反問他:“裴折玉嗎?還是讓我回侯府?我兩個爹都不在了好吧。”
老國公半信半疑,聽著還挺順心的,卻口不對心地說:“那二房不是在嗎?你還大張旗鼓地回國公府回門,知不知道外麵怎麼說你?”
談輕靠在椅背上,捧著茶水悠悠說道:“二房吃絕戶的,今天八成在等我回去算計我,我回去找氣受嗎?反正我名聲也不能更差了,再說了,我現在是皇帝的兒媳婦,他們隻敢私下說說,誰敢撞到我麵前來?”
老國公心中暗爽,卻說:“怎麼說話的,你小子是不是皮癢了?給我坐好了很好說話!”
談輕歎了口氣,坐直起來。
老國公看他的眼神才滿意了些,“彆以為你成親前天要拆侯府的事老子不知道,長本事了啊,你兩個爹拿命換來的侯府,說拆就拆?不過還算你機靈,就隻是拿來威脅二房,把你爹的嫁妝拿了回來,也就是這次,你才跟你那兩個人精爹有點像!”
談輕替原主說了句話,“我長得就不像我兩個爹嗎?”
老國公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以前也就隻有這張臉像,真不知道阿衡跟談顯如此聰慧,究竟是怎麼生下你這個天真的小蠢貨的!”
談輕沉默下來,除了他,大概不會有人知道原主這個天真的小蠢貨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老國公見他臉上沒了笑容,心下一咯噔,想起方才養子和福伯勸過他的話,再看自家外孫這段時間也已經吃過苦頭,語氣軟和不少。
“行了,那些舊事老頭子不多說了,你如今識得那侯府二房不是好人也不遲,可惜老頭子多年不在朝堂,那幾日隻能天天進宮求見陛下,本想替你拒了跟裴家老七的婚事,可陛下卻避而不見……也罷,如今親事已經結成,那裴家老七待你如何?”
談輕思索著說:“挺好,他沒問我要過任何東西,說話和氣,也不會管著我不讓我乾什麼。”
老國公點點頭,“我方才看他,也是個眉目清正的,倒是比太子更順眼些,想來我還在一日,陛下也能管著他,叫他不能欺負你。”
談輕心說那裴折玉可比賠錢貨好太多了,單是那張漂亮的臉,賠錢貨怎麼也趕不上他。